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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萬分不解。以往是她不懂事,任性妄為,可為何如今李氏還要堅持留在上京?

  便是她所知的,常府許多女眷都回到了琢郡老宅,阿母不願陪自己一程?

  李氏隻身站在樹蔭下,仍是一如往昔,她唇角泛起溫和慈愛的笑。

  以為她的笑容總能撫平瓏月心中的苦悶,可這日,瓏月只覺得心底拔涼。

  「菡萏去吧,若是到時候時局不穩,阿娘會離京的......」李氏卻只是安慰她。

  瓏月是個乾脆利落的性子,感情一事上她更是不會拖泥帶水,所以面對李氏的抉擇,她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

  「為何偏偏要等日後?」瓏月惱恨起李氏的婉柔不爭,總是替旁人著想的模樣,「阿兄阿嫂都盼著您離開,盼著你隨我走。你是在擔憂阿爹麼?」

  李氏不想與她說這些長輩間的事,可瓏月卻不依不饒:「明明你討厭阿爹,阿爹也不需要你,你就不能跟女兒走麼?便是有再多的難處有什麼能比我們母女能在一起的,你明明說你最喜歡我......」

  瓏月以往不明白,也是成婚後才漸漸明白過來。

  李氏與常岱間多年婚姻表面的和平,維繫著的只是她與常禎。

  母親為了她與兄長,同父親貌合神離罷了。

  如今她已經長大,已經成婚,不需要母親的忍耐退讓,為何母親還有諸多顧忌?

  李氏並不想將自己同常岱間的事兒叫女兒看出來,她甚至為了讓才認回去的瓏月能歡喜,強裝了許久,與常岱感情和睦融洽的模樣......

  可她女兒卻是看出來了。

  李氏不由地笑了聲,似是嘲笑自己,卻也不覺意外。

  她與常岱,誰看不出問題來?

  李氏便也不再粉飾太平,如實同瓏月道:「我並非是因為你父親。」

  年少時她只覺得感情是所有的依仗依靠,沒了便什麼都沒了,常岱占據了李氏的全部心神。

  如今回頭再看,未免覺得可笑,愚蠢至極。

  常岱有他的理想抱負,他看重自己頭上的那頂烏紗帽,他受困與世俗的許多許多,他永遠也放不開......

  可自己呢,自己為何要強迫與他一道?一道折磨?

  她與他終歸不是一路人。

  自己耗費了許多年的光陰,滿腔的真心,卻收穫一段失敗至極的感情。

  可也並非全無好處,她卻也因禍得福得到了一對極好的兒女。

  若是真能重來一遭,難不成她會捨得自己的兒女不成?

  不可能的,世間沒這麼多如果——

  所以她想通了,便也恍然大悟過來,其實失敗的愛情只占據自己人生中的一部分。

  自己還有子女,有親朋好友,有多年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親密的妯娌女眷,更有著許多屬於自己推卸不掉的責任。

  她也不恨常岱,總歸是她孩子的父親。

  「留在此處是因為母親的責任,你再長大些就明白了。」李氏語氣仍一如往昔般的柔和,似乎如何都波動不起她的情緒。

  不過若是可以,李氏想要瓏月永遠都不明白這些責任。

  活的懵懵懂懂,無憂無慮,身上的擔子也有旁人替她擔著,落不到她身上,這般該有多好。

  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後來成婚了便變了。

  「阿娘想永遠陪著菡萏,可你有你的路要走,阿娘也有阿娘的路要走。」

  李氏瞥見女兒泛著淚的眸子,不由得心軟起來,她不再繼續說下去。

  她連忙將昨夜忙活一整夜,為瓏月親手做的糕點,零嘴拿出來,想哄著自己的這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開心。

  「去朔州路途遙遠,怕你嘴閒著,給你蒸了些糕點,肉脯。還給糖豆兒準備了殼果,如今天氣能留個七八日,你早些吃完,吃不完也不能吃了——」

  李氏說完見瓏月仍是板著臉不開心的模樣,便也是無奈,無奈將糕點盒子親自送去車轎上,順手替女兒收拾起來。

  瓏月的車轎早早就被收拾好,縱使是趕路北上,長汲也不敢馬虎瓏月的出行儀仗。

  寬敞車轎處處金頂木壁,帳幔低垂,四周馬車內壁皆用綢緞遮住,設有軟榻,案幾,香爐,燭柱。

  滿地鋪設色調柔和的錦織軟毯,更是隔出內外室來,比起精秀的少女香閨也絲毫不差。

  李氏放好糕點,四處打量都覺得滿意,這才下了馬車。

  李氏瞧見遠處馬蹄聲傳來,這個時辰本該在城門前點兵的燕王一身銀甲策馬而來。

  一身歷經沙場鐫刻出的沉斂風骨,面頰似覆上薄冰鋒芒逼人,眉眼深邃而鋒利,晃過如水波般的天光,轉眼來到了車駕前。

  這般清冷容肅的眸光,觸到小姑娘的身影時,霜雪一點點融化。

  郗珣匆忙趕來只為看她一面,忘了四周忙前忙後收攏箱奩的奴婢,連馬車旁不遠處站著的李氏李鸞二人也沒瞧見。

  他極為熟稔的將小姑娘抱上車駕。

  瓏月乖巧地任他將自己抱上車緣邊,她倚靠著身側直挺的似一顆雪松般的身影,是那般的自然放鬆。

  二人貼的極盡,瓏月有些忘乎所以的仰頭朝著兄長私語。

  而郗珣那般高大的身子,卻也半分不嫌累一般俯身聽著,時不時勾唇淺笑。

  有絢彩陽光自郗珣肩頭灑落,將藏在他身前的面頰鑲滾上了一道柔軟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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