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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渾渾噩噩的時間裡,瓏月早不知是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在何處。

  她偶爾清醒時,能聽見錦思與拂冬兩個在自己床邊哭成了淚人。

  「姑娘......您別嚇唬奴婢......」

  「姑娘,您睜開眼瞧瞧,究竟是如何連睜眼也不願意了?」

  她時常睡醒,胸腔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又恢復起哀痛,叫她痛苦到,她似乎不想活過來,想一輩子睡在夢裡。

  只有那裡才不會疼。

  後來,是那個溫柔帶著清香的懷抱,那個懷抱是如此的熟悉,不分晝夜的摟著自己。

  「瓏月,你若是不喜歡他們,此事便當是作罷,阿兄日後再也不提,可好?」

  兄長的聲音原來也會顫抖。

  兄長擁著她,微涼的唇不經意間拂過她總濕潤的眼角。

  連睡夢中的她都能察覺到那唇的冰涼苦澀。

  在某一刻,風聲簌簌中,瓏月聞著兄長身上一陣一陣的沉香,沉溺於那叫自己貪圖了半生的香味中。

  這般鬧騰場景比郗珣意料中的三天來的不早也不晚。

  郗珣眼中盛滿了血絲。

  第三日傍晚時,小孩兒終於睜開了一雙腫脹的如桃兒似的雙眼。

  她閉著眼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無力的小聲抽泣。

  一輪又一輪無休無止的哭泣。

  破敗的嗓子哭泣的間隙,將兄長餵到嘴邊的松茸粥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

  吃完粥,瓏月邊哭邊道:「不好吃,我想吃熟膾的加了鮮筍和羊肉的辣麵。」

  嗓子都成這副模樣了,還想吃辣?

  郗珣道:「且等幾日。」

  瓏月悲哀的從腫起的眼縫裡看他,「果真是這樣,如今知曉我不是你妹妹了,連我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了?」

  真是哭傻了不成?他親自撿回來的,焉能不知道?

  郗珣氣的想去彈她的額頭,卻瞥見那張巴掌大慘白的小臉,最終沒有動手。

  他想著小孩兒終歸是走出來了。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見見我阿娘?」瓏月小心翼翼的試探。

  郗珣見她說完此話,怯生生地抬眸看著他,偷窺著他眉宇間的神色。

  仿佛只要他有一點不歡喜,她便立刻不繼續說下去。

  見兄長不說話,瓏月便害怕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不行就算了。」

  她怕因為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來,阿兄便不要她了。

  小孩兒是不是都是這般的患得患失?明明自己待她那般好,只想將這全天下的星星月亮都摘給她,她卻如此的想自己。

  郗珣道:「可以,自然可以,瓏月想何時見她們,吩咐下人去安排便是。」

  他又問:「瓏月想與你阿娘阿父一同生活麼?」

  瓏月睜大了眼睛,詫然過後連忙搖頭。

  她這幾日早已哭的嗓子眼都干啞無比,如今的聲音嘶啞難聞。

  「我不想,我要跟阿兄一起住......」

  雖然她很想見見阿娘,還有阿爹和另一位阿兄,很想......很想與他們住上幾日,一起吃吃飯,一家一起出去踏青遊玩。

  就如同小時候她羨慕的那些小孩兒的家人一般。

  可她終歸是更想與阿兄一起生活的。

  誰叫她在只有三歲時,就被阿兄撿回家養著了呢?

  在瓏月心中,再沒有人的地位能越過阿兄去。要是沒有阿兄,她只怕早就死了罷!

  小孩兒眼裡包著淚,雙手攥著郗珣的袖邊,猶如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以後一定會懂事的,不會亂發脾氣,規矩也一定好好學,不會再調皮,不會再惹阿兄生氣,阿兄千萬別趕我走好不好?」

  郗珣如今卻不知要如何回她了。

  他想著,叫二人一輩子兄妹相稱這般相處下去?

  他能忍耐,瓏月卻該活在天光之下。

  「你本不姓郗,常這個姓倒是傳承日久,族風也清正。瓏月換回本姓可好?」郗珣朗聲問她,仿佛並不將她的難受看在眼裡。

  瓏月低著頭悶悶的不說話了,瞧著那圓溜溜的後腦勺都透著許多不情願。

  她手指揪著灑下來的床幔穗子,一下下很是用力,穗子在她的掌心留下幾道很深的割紋。

  許久才緩緩點頭。

  她佯裝乖巧地應道:「好。」

  ......

  常府前院栽植著數十顆木樨樹。

  木樨開花於初秋,其清香高雅,香飄四溢,清可滌盪,濃香致遠。

  甚至高門女眷慣好用的木樨香的頭油,香皂,甚至連各式香粉,都離不開此物。

  每年這個時節,常令婉總要去前院親自摘些木犀花,親手繡好香囊,往府上老夫人,父親母親兄長院中各送去一批。

  春鴛要過來幫她,常令婉卻連忙阻止。

  她形狀姣好的唇瓣露出淺笑:「這可不成,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若是叫你動手豈非變成我糊弄了?」

  春鴛見她採摘了許多,還不見停,無奈說道:「府上夫人老爺,老太夫人,還有大公子,這也才四個人啊,姑娘您做這幾個香囊怎的采了這麼些桂花來?」

  常令婉面上有幾分羞紅,她借著採摘,以手袖遮掩住。有些難為情的含糊解釋道:「不止這些,今年還要往嫂子院子裡送去一個,若是六妹妹回來......總也要留一個,不然一家子都有,就她沒有,到時許是心中覺得我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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