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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降旨,昌寧郡主降為縣主,停了她的俸祿,並勒令她閉門思過。如此安樂郡主便安心休養,想必等那位能出來,第一件事也是朝您賠禮。」

  昌寧何等毒辣之人,旁人不知齊鏡斂卻又幾分清楚,如今算是踢到鐵板了,估計京中暢快的小娘子不知凡幾。

  瓏月聽罷,道:「我才不要她賠禮道歉,她便是賠禮想來也並非真心。」

  齊鏡斂看著氣鼓鼓的女郎,只充作是未曾聽見。兩人也算是相處過幾日,他是天子寵臣,旁人對著他鮮少有什麼喜怒哀樂,這位郡主卻不是這般。

  瓏月又對齊鏡斂說:「齊大人,你日後不要再叫我郡主郡主的了,我不習慣這個稱呼。」

  齊鏡斂一琢磨,問她:「那我稱呼您?」

  「大人喚我瓏月便是,我兄姐都是這般喚的。」瓏月心道,若是叫昌寧郡主,哦不,現在已經是縣主,若是叫那位縣主大人知曉她愛慕的齊大人喚自己為瓏月。

  哈哈,豈非要氣死她了去——

  瓏月嘴角扯開一個頑劣的笑容,齊鏡斂不明所以卻也爽快應下,十分風度的陪著小娘子說了會兒話便起身朝瓏月告辭,「我還需入宮一趟,便先跟郡主告辭。」

  末了又笑著加了一句:「瓏月。」

  瓏月長長哦了聲,「好,那齊大人再見。」

  瓏月瞧著齊鏡斂的背影,這位齊大人身上的少年氣明明很重,眉眼間也是意氣風發,便是連姿態也是瀟灑,奈何她總覺得這位齊大人是極其疲憊的。

  雖步履從容,肩背挺直,該是萬分有朝氣的年歲,可那種疲憊縱他未曾言語,瓏月也能察覺的到——

  想來可不是?都道伴君如伴虎,連她在宮裡住的那些時日對著慈祥的太后也不算輕巧,更遑論是成日面對掌管生殺大權的天子呢。

  等齊鏡斂一走,瓏月便按捺不住與拂冬二人趕去了小廚房。

  廚房內早有廚娘守在,瓏月與拂冬二人干站在蒸屜前許久,等著廚娘將新磨好的鮮米糊混入牛乳槐蜜,再將洗淨的桃花瓣一層層鋪在米糕、蒸屜上。

  滾滾水霧中,用蒸汽的餘溫將花瓣的香氣萃取出來。

  這般萃取出來的桃花糕,香而不澀,入口甘甜,回味無窮。

  等一出爐,瓏月顧不得旁的,捏著新出爐的鬆軟清香的桃花糕,囫圇吞棗的吃進去了一連兩個。

  拂冬尤恐她燙著,一直在一旁勸她:「姑娘慢點吃吧,又沒人同你搶。」

  瓏月急著說:「吃的慢了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拂冬並不理解自己從小到大伺候的這位主子的習慣,只覺得怪異,若說瓏月有什麼不符合她名門貴胄身份之舉,有一樣便是對待吃食。

  旁人家的女郎都是貓兒鳥兒般的胃,吃一些便也足夠,她家的姑娘倒是好,每每有好吃的總要將自己吃撐。

  瓏月也說不明白,她先將自己吃飽,後便聽聞兄長回府了,瓏月連忙端了一碟子的桃花糕跑去了郗珣院中。

  ...

  窗外正是暮色四合,落日熔金之際,郗珣愛清淨,園中四處栽著槐樹,濃密枝葉遮掩著碎陽,如夢似幻。

  內室沉香朦朧,門窗靜掩,難得的昏暗清淨。

  郗珣素來不沾酒,如今卻有幾分酒醉之態。

  宮中酒水猛烈,天子生性多疑,經過數次心腹背叛,如今更是疑心與他,在筵席中屢屢試探他。

  幾位皇子卻按捺不住陣腳,幾位相爺各自為政,自己甫一入京,朝中勢力錯綜複雜,暫不是陷入皇儲風波的時候。

  他往後室沐浴數次,才將那些鹿血酒水熱氣平息了些,便靠上塌邊闔上雙眸。

  日月交替間,他覺得身上有些涼,該是起來尋件衣裳,奈何今日他難得想懶一回。

  他聞見一縷清淡的似有似無的桃花香。

  有道輕盈像是小麻雀的腳步,噠噠噠地越離近越輕,最終不聞腳步聲,只聽見窸窸窣窣裙擺摩挲聲。

  過了一小會兒,他耳畔有道綿軟清甜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很低,語調到了最後甚至是拖長了的暖風,吹得他耳畔溫熱、酥.麻。

  「阿兄——」

  「你是睡——了——麼——」

  作者有話說:

  阿兄睡了,幹壞事幹壞事。

  第25章 猛獸

  不用睜眼也知, 這是小孩兒湊近來了。

  十五歲的姑娘了,倒還總是那副傻憨的模樣。

  郗珣垂於身側的指節顫了顫,倒是未曾睜眼。

  他深感無力, 總覺得如何教那孩子也不會聽,縱然那日自己與她說的那般明白......她那般乖巧, 他還以為是她聽懂了, 日後會與自己保持距離了,教會了——

  怎知, 她仍是我行我素。

  半點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酒水未能使他醉,他卻寧願有幾分醉醺醺的模樣, 對著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 郗珣總提不起任何警惕之心,他渾然的放鬆無比。

  郗珣想, 恐怕世間也只一個瓏月能叫他如此吧。

  數年來未曾如今日一般慵懶而放鬆, 仿佛渾身的骨頭都鬧休了半數, 什麼政務煩憂,鉤深致遠皆統統拋去腦後。

  他生平頭一次起了些玩心,學著小姑娘小時候總喜歡裝睡的模樣,在榻上闔著眼,無論她如何喊, 就是不睜眼。

  「阿兄——」瓏月湊去兄長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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