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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開始慶幸自己當初和沈客交流的時候沒有過多提及他和南驕的身份,沒有給他們帶去太多的危險,又期盼著沈客和南驕能在祭祀大典前到,理智卻又常提醒他這不過是妄想。

  等到象徵祭祀啟動的面鼓聲漸漸響起,他才從糾結和孤寂中掙扎出來,死亡即將降臨,安突然覺得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安突然憶起一樁舊事。

  那是在祭司殿真正分裂之前,族長和主祭司想要獲得獸神賜福,便提出以祭祀來召喚獸神,祭祀品則是那些自願為部落、為獸神獻身的信徒。

  安知道這樣不對,哪怕信徒自願,依然不對,但他當時剛成為祭司沒多久,如果違逆主祭司,必定會被祭司殿除名。

  他不想那麼快失去自己還沒焐熱的地位與權勢,也就是因為這點私心,他縱容了那場血腥屠殺的發生,繼而目睹龐碩的怪物以毀天滅地之姿降臨在部落……

  安喃喃道:「是我有罪……」

  門開了。

  進來的是千。他的屬下站在門外沒進來。

  安仰頭看著千身後燦爛的陽光,無不惋惜地說:「當初我啊,就該阻止你們的。」

  千沉默幾秒,眉眼低垂:「來不及了。」

  「是啊……」安輕嘆了一口氣,掙扎著想站起來。

  千下意識伸手去扶,安往旁邊側了一下,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千收回手,唇瓣微抿。

  安邁步走出門,回頭朝他笑了一下,用一種詭異的輕快的語氣說:「走吧,無論如何,今天一切都會結束了,無論是神諭還是怪物,一切的罪惡,都會結束。」

  千一動不動,安聽到他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其實未必是罪惡。」

  安眸光微暗,假裝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朝外面走去,背脊挺得筆直,如同奔赴戰場的軍人一般。

  月牙灣旁邊是開闊平坦的平地,上面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秋風吹來,隱隱已有枯萎之勢。

  在安還是個少年的時候,這裡全是巨大的榕樹,可自怪物出現之後,榕樹全部變成了防護柵欄,只餘下生生不息的野草在這裡歷經枯榮。

  祭壇已經備好,就在平地的正中央,一個由三十根石柱組成的太陽圖騰,地面上的溝渠除了大小,同獸神壁的形狀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最中心的石柱,其他二十九根石柱上都綁著人,一根十個,其中有男有女,有幼崽有老人,有的在拼命求饒,有的在絕望麻木。

  安看著這片見證幾十年生與死的祭祀之地,眸光掠過那些或同情或憎恨的面容,目光停留在了中心圓柱上。

  「這是給我準備的吧?」安明知故問。祭司通常被認為是獸神最虔誠的信徒,如此浩大的犧牲,沒有祭司帶頭怎麼可以呢?

  千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安已然明了,仰天大笑一聲,邁著大步朝中間圓柱走去。

  千看著他孤獨寂寥的背影,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片刻,那遲疑就化作了野心,化作了貪婪,化作了一意孤行。

  隨從把安綁在了圓柱上,安看著腳下有寬又深的溝渠,於無悲無喜的狀態中萌生出一絲疑惑。

  自己啊,真的有那麼多血來填滿這道溝渠嗎?

  面鼓聲愈轟隆,圓柱前方的高台上,千和其他祭司正在跳祭祀舞,沈客和隊伍隱在下風口,等待著合適的出手時機。

  為了避免干架過程中敵我不分,隊伍里的每個人的手臂上都綁著一根紅色的藤條。

  鼓聲漸弱,祭祀舞結束,其他祭司陸續走下高台,千沒有動,一個漂亮的女獸人端著一個墊著白色獸皮的盤子走上高台,千從盤子裡取出一把鑲嵌著紅色寶石的骨刀。

  那骨刀形如彎月,刀口微微反射著白光,顯然極為鋒利,不知是什麼生物的骨頭。

  千高高舉起骨刀振臂一呼,台下的獸人紛紛變出獸形,虔誠地匍匐在地上,像是祈求天神垂憐的信徒。

  千轉身,一步步走下高台,走向最中心的圓柱,就在此時,南驕帶著隊伍沖了上去,混戰一觸即發。

  頂著一頭耀眼的藍發,南驕註定是整個人群最顯眼的那個,無論是安,還是千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不過相比於安的激動,千則根本沒有將這個連獸形都沒有的男獸人放在眼裡。

  不過南驕的戰鬥能力顯然出乎他的意料,見南驕又撂倒兩個獸人,千對身邊的隨從說:「你們兩個去。」

  千作為主祭司,身邊的隨從都是神海部落最強的勇士,一個獸形是獅子,另一個是老虎,兩人接到命令就立刻變出獸形朝南驕撲了過去。

  結局已定,沒必要花費時間觀賞這微不足道的勝利,千繼續往祭壇中心走,在距離安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

  千冷冷一笑:「聯合外人是想弄死我嗎?」

  安不置可否。

  千悽然一笑,把骨刀橫在安的脖子上,低聲喃喃:「老師啊,我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安心中一痛,別過了臉,骨刀從脖子上輕輕划過,留下一道紅紅的血線。

  千瞳孔微縮,猛然收回骨刀,故作鎮定地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安微微一笑,逐字逐句地說:「真希望你當初就那樣死在主祭司手下。」

  千的臉色陰沉無比,安這句話徹底斬斷了他為數不多的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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