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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她能夠理解周沉對她的懷疑,也能壓制住胸腔的起伏,卻壓制不住心頭的明火。

  吟風自認她並非能做到如歷代巾幗那般颯爽果決,但也從不是好惹的脾氣。

  只是現在並非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她必須理智,必須找出周沉話中的漏洞,再攻其要害。

  她死咬住唇角,良久,才鎮靜下來。

  她已經找到了。

  「我是你從雪地里救回來的,若沒有你施救,我早就成了凍死鬼。」

  吟風神情冰冷,她說這些,也並不是為了打感情牌。

  「京兆府眾人雖然懼怕你的冷漠和嚴厲,但大家仍舊對你心悅誠服,因為你信賞必罰,嚴明磊落。我在公廚旁觀一月,並非是眼盲心盲之人。」

  吟風咬緊牙關,接著朗聲問:「周少尹方才說若你我置換境地,你會選擇明哲保身?」

  周沉眼神微動,恰好隱在背光處。

  吟風:「可我覺得,你不會那麼做。」

  周沉懶散著,抬起視線。

  「我是否無辜,相信周少尹總會查個水落石出。」

  這一回,吟風直視於周沉,兩道目光匯聚,如劍鋒對上刀刃。

  說話間,縱然有未定的惶惶不安,但卻字句鏗鏘。

  「吟風」本就清白,在自己穿越到大梁的第一日,她的出身經歷都已經過京兆府查證,無任何異常。

  說這些話,她是毫無懼色的。

  而更重要的是,周沉此時此刻本該會因為孫亮帶回來的那具屍體前去驗屍追查才對。

  為何放下這一等重要的事情,反而在這個節骨眼去質疑、考驗她的嗅覺。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是孫亮帶回來的屍體上,恰好留下了被胡人所殺的證據。

  周沉自然會認為她是受人指使才刻意引導調查方向。

  到此時,吟風已經能徹底鎮定下來。

  她十分篤定,自己在東市碰見的那名胡人,的確有貓膩。

  「兇手正在逃逸掩藏,若是周少尹因為我而耽誤了抓捕要犯,那我才是真正的罪無可恕。」

  話音才將將落下,吟風的背後陡然間傳來幾縷微弱的氣味。

  直覺敏銳地告訴她,有人在外頭。

  隔著門窗,她並不能聞得真切,只是隱隱覺得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到底是誰。

  周沉正在屋內審問她,誰人會暗暗窺視他們?又是……出於何種目的?

  吟風被這縷氣息吸引,剛想脫口提醒周沉,嘴巴還未張開,就被周沉一把捏住了手腕。

  「有——」

  有人窺視!

  吟風並沒有將提醒說完,周沉已近身過來,兇狠打斷:「住嘴!你還知道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

  他微眯起眼睛,「想來你一番苦心孤詣,怕是將我會路過的地方都查探了個遍吧!」

  周沉抓著她的手腕,箍在背後的書架之上,壓根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吟風掙扎幾下卻動彈不得,任憑周沉狠辣到決絕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掃視過去,渾身就好似被針扎油煎一樣難受。

  仿佛那個曾經在茫茫雪夜中施以援手,又在西市勒住驚馬救她於馬蹄之下的人,都不再是眼前之人。

  絕對的體能差異下,畏懼是本能。無法克制,亦無法忍耐。

  她只覺得自己眼角的淚正在不受控制地滾落,喉頭緊緊收縮起來,哽咽都伴著劇痛。一雙猩紅的眼睛,正在恨恨注視於周沉。

  周沉一字一頓,「滾回你的住所,我自會派人看管。哪裡也不許去!」

  吟風嗓音顫抖,幾乎不能再發出聲音。

  而此時,門外窺探的人也已經悄然走遠,她再也無法捕捉到那人的任何氣息。

  *

  子夜,風已停,雪正酣。

  如濃墨般厚重的夜色傾蓋而下。

  京兆府官舍、廨署俱已歇息,各處都黑漆漆的。

  唯有吟風居住的那一小間院落里,還隱約透出明滅燈火。

  兩名值守的衙役輪番打起哈欠,緊緊圍在火盆前取暖。

  他們又冷又困,可值夜的時間還長,不免撇嘴不滿,嘀嘀咕咕地議論起吟風為何會惹怒周沉。

  一個堅持說是吟風給周少尹送的飯出了問題,另一個則聽說吟風是別處派來的眼線。他們爭論不休,並未注意到身後一道漱漱踏雪之聲,正在緩慢前行。

  這腳步聲很輕,必須仔細辨別,才能聽出一深一淺的變化來。

  兩名衙役注意到時,此人已經走近跟前。

  他們平白被嚇了一激靈,無名火升騰起來。二人嘩地起身,挺著胸膛,怒斥:「你誰啊,大半夜鬼鬼祟祟地來這裡想做什麼?」

  罵完這句,其中一名衙役才借著火盆里微弱的光,認出了來人。

  那人弓下腰,訕笑著打起招呼:「我是在公廚打雜的楊五,來找吟風姑娘的。」

  衙役臉上的神色有所緩和,但仍舊謹慎著問:「你找她有何事?」

  楊五老實道:「吟風姑娘傍晚時去了趟少尹那邊就不曾回過公廚了,明天的早膳也沒提前預備,做包子要餳面,有些乾貨也得早早泡發……」

  「行了,別說了。」衙役被楊五的嘮叨惱地心煩,「你要找的人已經被下令關在此處了,沒有周少尹親口命令,不得出去。」

  楊五面有憂色,但對方這般嚴詞,他也不敢多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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