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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燕本想出聲拒絕,但她聽到舟月繼續說,「四十九日後,我會和羅山真人一起進入玄冥之界封印邪靈。到那時,這裡就要拜託給你們了。」
所以,寂華仙子是想讓他們在這四十九日內養精蓄銳,等到她和羅山真人入玄冥之後再出陣抵擋怨潮。
余燕沒有再猶疑,她用玉簡向身後眾人傳訊退後。
金焰法陣外,那一對少年少女逐漸縮成小小的黑點。
身後再無顧忌,舟月凝神查探怨潮。
西線的這道怨潮縱橫幾百里,遠望過去,黑壓壓一片。靠近時,裡面不斷傳來扭曲的囈語嗚咽,隱約還有幾聲斷斷續續的——
求救?!
「救救我們……我們是仙盟弟子……還不想死……」
舟月撤回靈視,睜開眼。
她指向怨潮的手指微微顫抖,語氣不可置信,「那怨潮裡面,還有修士活著。」
朔風知道她想做什麼,於是揚眉一笑,「月月,我們去救他們出來。」
「好。」
舟月頷首,她在兩人身上施下金鐘罩,握住朔風的手闖進了洶湧的怨潮。
從金焰法陣里望過去,仿佛是怨潮張開了血盆大口,猛地吞下了二人。
「師姐!」余燕身邊的小弟子急急喚道。
余燕冷靜說,「我相信寂華仙子。」
寂華仙子她,一劍動萬象,絕不是這般魯莽之人。
*
怨潮裡面,到處都是黑色的風沙。
但奇怪的是,內部並沒有像外面一樣瘋狂的囈語,甚至顯得出人意料的寂靜。
在怨潮里很難視物。
舟月緊緊牽住朔風的手,閉上眼睛,用靈視探路。
這仿佛是一座迷宮,時不時就有厚牆阻擋兩人前進的步伐。
但舟月曾聽到的那些求救聲更近了。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愈是靠近,這些聲音就愈是清晰。
長久的黑暗中,舟月終於走出一個拐角,
視線盡頭,有一座小小的、幾乎快要破碎的瑩光防禦法陣。
陣中,是三三兩兩面色蒼白、正在謹慎查探四方的修士。
「你們!」其中一個意識還算清醒的藍衣修士震驚道,「你們也是被吃進怨潮里的嗎?」
忽然,黑色的風沙開始瘋狂攪動起來,那些蠱惑人心的囈語再次出現。
「糟了,快進來!」
藍衣修士迅速掀開法陣一角,將舟月和朔風罩了進去。
借著法陣的瑩光,舟月看見藍衣修士用手指抵住唇示意噤聲。
他向舟月做口型說,「別出聲,那個東西要醒過來了。」
什麼東西?
舟月微微皺眉。
但她很快就知道那個「它」是什麼東西了。
因為「它」猩紅色的眼睛貼住瑩光法陣滑過。
那是一隻豎瞳、幾乎沒有任何眼白、眼眶都布滿了細密黑色鱗片的巨大眼睛。
除此之外,怨潮里響起了轟隆轟隆的聲音。
而舟月終於明白了他們之前穿過的「迷宮」是什麼。
那座迷宮根本就是這個怪物還在沉睡時盤住的軀體。
這個怪物更像是一隻在地上爬行的蛇獸,但不同的是,它的軀幹在移動時,翕動的鱗片下會冒出觸腳,每隻觸腳的頂部都有一個黑色的吸盤。
吸盤上還長出了「口」,「口」中是尖利的牙齒。千千萬萬張「口」張開,那些折磨修士神智的囈語就是從這些「口」中發出來的。
躲在防禦法陣里的修士都開始痛苦地搖晃身體,倒地蜷縮。
這座防禦法陣不知經歷了多久時光,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崩碎了。
青綠色的靈力從舟月手心湧出,正在慢慢修補裂縫、加固結界。
她本想捂住朔風的耳朵,怕他不適暈倒。
不曾想,身後的少年展開雙臂抱住她,有薄繭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的雙耳。
他的頭輕輕窩在她的頸側。
暖暖的,還有癢意。
舟月能感覺到,從耳後到臉頰,正在不斷散發出熱氣。
她竭力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那隻蛇獸上。
漸漸地,她聽到蛇獸爬行的聲音停了下來。
它好像又陷入了沉睡。
沉默許久的藍衣修士解釋道,「這隻蛇獸不能視物,但它每七日會甦醒一次吞噬怨潮里的活物。只要發出聲音,就會被它抓住分食。」
藍衣修士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回憶,神色又是驚懼,又是憤恨。
「我們的不少同伴,就是這樣被它殺死的。」藍衣修士看到黑暗中面容模糊的少女,忍不住嘆息,「你也是被那些觸腳拖進怨潮的吧?唉……」
舟月搖頭,輕聲說,「不是的,我在怨潮外聽到了求救聲,所以來救你們出去。」
這說的是什麼話?他們已經在怨潮里待了二十餘日,不少同伴命喪於這個怪物。
除了藍衣修士,不少因為受傷還在打坐調息的修士也開始氣息不穩。
他們不是沒有後悔被拖入怨潮,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身死。可眼前這個女孩子竟然說,她是主動進怨潮,還要來救他們。仙盟的每一位修士都很珍貴,可她竟然大言不慚,還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藍衣修士的話止不住怒意,上前一步道,「我們死便死了,可你以為你是誰?如此這般,又是白白犧牲。如今的仙界,已經不能再損失修士了。否則,等到邪靈突破封印,仙盟前後受敵,六界恐怕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