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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有清風吹過,驀的,那鈴鐺響動起來。鈴音幽怨,如泣如訴。

  大門打開了,出來一個老僕。

  這是傀儡,舟月幾乎可以不用靈力分辨。

  老僕提著一盞白紙燈,動作很僵硬,語調也是僵硬的,「我-家-主-人-請-各-位-來-」

  舟月本想走在前面,卻忽而被朔風擋在了身後,少年說,「我去,本來也就是我要報仇。」

  練氣期怎麼能對得上元嬰期?

  舟月拉住朔風的衣袖,「可我也承諾過,要陪你一起報仇。」

  她想了想,努力學著以前師父的口吻,耐心道,「朔風,你要乖一點。」

  眼神很真摯,看向他時瞳孔仿佛在閃光。

  她讓他乖一點誒。

  少年的耳尖慢慢染上緋色,他默默回到了舟月身側,卻還是不肯退後一步,「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罷了,反正她會護著他的。舟月想。

  顧府很大,有很多長廊,曲折迴環。

  走到一處水榭,老僕無聲無息得地扭過頭,「主-人-在-里-面-等-你-們-」

  他又提著白紙燈,如同被扭動發條的木偶,步伐僵硬地離開了。

  水榭臨湖,四周有輕紗,一個陰柔的聲音傳來,「小友不遠萬里前來一敘,劉某粗茶淡飯,還請不要計較啊。」

  輕紗隨著聲音拂起,水榭裡面坐著的人確實元嬰期無疑,是劉禧。

  舟月邁出一步,周身劍氣如絲刃般瞬間絞碎輕紗,她終於看清了那劉禧的面容。

  劉禧坐在香案後,看上去人至中年,但面白無須,仿佛極好說話的樣子。

  舟月厭惡道,「殺人取心的勾當,便是你做的吧。」

  劉禧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道,「不錯不錯,怪不得神劍被你們所取。」

  他抿一口茶,嘆道,「茶涼了,我很遺憾,看來今日無法邀請各位一同品茗了。」

  劉禧摔碎了茶杯。

  以此為令,隱沒在夜色里的無數傀儡鑽了出來,圍在水榭四周,如同一堵堵人牆。

  劉禧偏了偏頭,這些傀儡是生前伴在他身邊數年的弟子肉身製成,可不是魏明那草包可以相提並論的。

  只不過為了這么小小一個練氣期,廢了那麼多弟子,他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想到聽潮樓的那個老人的「忠告」,劉禧不屑地嗤笑一聲。

  舟月也不想再和這個無惡不作的劉禧繼續糾纏,向蘊香點了一下頭,神色一凜,「速戰速決,我去擒那劉禧,你替我看好朔風,不要讓他受傷。」

  蘊香掀開帷帽,露出兩條狐尾,鄭重道,「仙子請放心。」

  「用不著。」朔風冷喝一聲,身法輕靈地攻向傀儡,「我可是殺手,而我手中的劍已經很久不見血了。」

  少年喚出了寂華劍,劍光如雪,撲向傀儡時又化作利刃。

  這些時日,他每日每夜都在修煉舟月給他的心法和劍譜,眼下正是檢驗的最好時機。

  若他連這些都做不到,又怎麼能報仇、怎麼能完成給舟月的承諾呢?

  他從不是會背棄承諾的人。

  劉禧放鬆了身體,朝舟月微笑,「你說要來擒我,有趣,有趣。」

  聽潮樓給他遞消息時,只說朔風身邊有一個神秘少女,讓他小心。他本就沒放在心上,人間修士少之又少,何況他已是用秘法修煉到元嬰期的修士。而只差一步,他便能突破至化神期,重新為自己煉製出一副完整的男人軀體。

  眼前的意外來客,正是他突破境界最好的養料,劉禧在心中暢快地想。

  「你太過猖狂濫殺,天道不能容你。」舟月搖了搖頭。

  少女的身影在月色下模糊一瞬,空間似乎也扭曲了一分。

  劉禧只覺得水榭里有風穿堂而過,一隻纖纖玉手已經抵上了他的喉嚨。

  「你不是我的對手。」

  少女的語氣漠然。

  她沒有立刻殺死劉禧,因為她知道,朔風更想親手殺死他的仇人。

  劉禧只覺得渾身的靈力都在少女的威壓下流通不暢,他無法,只好咬牙拉動木案下的暗鎖。

  鎖棍嘩啦嘩啦地從水榭木板下沖天而出,如無數根鐵柵欄,要將中心的舟月鎖在鐵籠里。

  這是他費盡心思找來又施加了符文的玄鐵,只要被困在中央,一隻螞蚱都不可能飛出。

  劉禧剛想冷笑,便見到舟月凌空後翻,本來要困住她的鐵棍也如泥削斷。

  切口有細小的火花爆裂,還是那少女身上的劍氣。

  劉禧眯了眯眼,這少女的境界難以揣摩。

  「這樣的牢籠,無法困住我。」

  舟月懸在幽幽月色下,沒有拿劍,卻不知道四周哪裡有劍氣迸發而出。

  如一團流星炸下,整個水榭都被轟得四分五裂。

  而她似乎握住一縷柔軟的清風,那清風便化作一柄利劍。

  舟月握緊手中的「劍」,劍意如千山飛雪呼嘯而來。在風中,一道完整的劍氣在劉禧鼻尖分散成無數的葉,葉又如飛刀,精準鋒利地刺向了劉禧的丹田和十二筋脈。

  只是一霎那,劉禧丹田處的元嬰碎了,筋脈也被廢掉了。

  但少女仿佛是故意,最後給他留了一道生氣,使他不至於死去。

  劉禧蒼白著臉,這數十年的修為轉瞬如大廈傾倒、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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