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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門的衛兵只覺得頭上有日色一晃,並沒有察覺到不妥,繼續盤問過路的行人。

  他們只想到,原來太陽已經東移,已經正午時分了啊。

  *

  朔風的記性很好,即使只來過一次素瓊園,也能很清晰地記住位置。

  素瓊園用江南園林式的白牆圍住瓊花林,並沒有差人看管。幾畝花樹在園中肆意生長,枝頭生出碧綠的葉。

  那青翠的枝頭被人一推,走出一個雙肩落花的黑衣少年。

  過了瓊花盛放最好的時日,雪白的花朵已經落敗,花瓣翻入泥土裡,而園裡沒有生人,空曠又寂靜,竟頗有詭異的感覺。

  少年的玄色錦靴踩在落花和泥土之上,有喑啞的沙沙聲。

  他從泥土裡拈起一瓣落花,很美,美得幾乎不同尋常。

  花樹深處,枝椏越來越密,蓬草如荊棘,腳下似乎也被絆住。

  普通人是不會來到這樣的瓊花樹下的。

  但朔風依然在往裡走,他的直覺告訴他深處有被人想要掩藏的東西。

  突然,少年停下了腳步。他的靴底下一寸有一根透明的絲線,那絲纏繞在一旁的瓊樹枝頭,枝頭掛著鏽跡斑斑的鈴鐺。

  雖然清風不時吹過,但那鈴鐺十分奇異地沒有響。

  可朔風知道,一旦他踩中腳下的絲線,鈴鐺將會如怨鬼嬰啼般攪動幾乎靜止的素瓊園。

  小心避開這些人為的機關,少年面前,出現一道白色的圍牆。牆上有矮矮的月亮門,插上了嶄新的黃銅鎖。

  鎖被打開了。

  有新也有舊。

  朔風笑了笑,他們果然來對了地方。

  少年如驚鴻掠影般飛過牆頭,又在一樹瓊花下站定。悄無聲響,仿佛只是一片落花墜落。

  「不對勁。」舟月的聲音在朔風腦海里響起。

  她怕有旁人窺探,特意用了傳音術。

  這荒園不像之前人來人往的素瓊園,有森森的鬼氣。舟月幾乎是一剎那想到,為何這園主人每年都要舉辦聲勢浩大的瓊花筵,邀請那麼多百姓民眾赴宴。

  這是要用人氣鎮壓鬼氣。

  朔風踩中一枚落花,抬起腳。

  是許多白色的花瓣,但有東西在泥土裡咯吱咯吱地響,如同活物。

  他小心撥開落花,泥土中露出一截白骨。

  朔風遙遙望向這片瓊花林,落花紛飛,雪白之下是更加森然的雪白。

  有一個藍色的身影在這片雪白里格外突兀。

  「練氣期修士?」舟月疑惑道,「難道他是魏明?」

  莫名的攀比心湧上心頭。

  朔風反而輕鬆地笑了笑,「舟月,讓你看看,是我這個練氣期厲害還是他厲害。」

  少年故意踩出聲響,又清脆地笑了。

  笑聲在落花里飄散。

  藍衣男子回過頭,一張有刀疤的臉。

  刀疤臉目光兇狠,手中的刀尖還在滴血,身後是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他看見一個玉冠束高馬尾的黑衣少年,於是眯起眼,「你是誰?」

  少年仿佛只是誤入瓊花深處,面容鮮亮,嘴角露出一個清澈的笑,還有兩顆閃閃的小虎牙。

  他像是見到熟人,話語很是親昵,「當然是取你狗命的人。」

  朔風看見那具被剖開胸膛的屍體,又道,「今日,替天行道。」

  刀疤臉冷笑一聲,突然暴起,五指化爪,直掏少年的胸膛,「你來的正好,我還差一顆給師父上供的心臟。」

  少年「嘖」了一聲,搖搖頭,在刀疤臉伸手過來的剎那側身避過。

  他像是乘著一縷清風,從容地撫平自己在風中稍許凌亂的衣角。

  而刀疤臉撞上了這縷清風,發出慘烈的哀嚎。

  這根本不是風,而是鋒利的劍氣。

  朔風幽幽道,「太弱,一點兒也不好玩。」

  「你也是修士?」刀疤臉抹掉臉上的血,咬牙切齒道。

  他周身靈氣如漣漪散開,波紋越來越向外推,似乎變成有形的滔天巨浪。以刀疤臉為中心,所有的瓊花樹都向外側傾倒,花瓣如被狂風驟雨吹落。

  練氣期修士靈氣外放,普通人是遭不住的。

  但少年只是微微伸出手,瞬間撫平了這些波紋。

  他有些得意地笑,「她教我的功法,可比你強。」

  「算了,你太弱,不跟你玩了。」

  朔風踏過平靜的波紋,右手的軟劍捲起地上的花瓣,掄起弦月似的白光,然後瞬間刺向刀疤臉的喉嚨。

  刀疤臉聞到花香和劍氣,卻動也動不了,他慌神地威脅,「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魏明!」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是魏明。」

  少年聲音含笑,手中劍卻沒有在說話的空當遲疑。他注意到魏明的右手藏在袖中,似乎緊緊攥住了什麼東西。

  就是此時,魏明眼中凶光畢現,狠狠甩出袖中的符咒。

  「我師父可是元嬰大能,他親手煉製的召雷符,你不死也要脫層皮!」魏明獰笑一聲,「連那狐妖——」

  話還沒說完,魏明嘴角的笑意僵住。

  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

  半空之中,那道黃色符咒被青色靈力逐漸燒成了紙灰。

  魏明的喉嚨被劃出一道血痕,少年的劍橫在他的脖頸。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我的師父是劉禧,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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