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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哥哥真是的,什麼酒咱們家裡買不到,非要去逛什麼酒樓?」說這話的女孩子十三四歲的年紀,面容稚嫩,和白二夫人面容相似,是白九小姐。

  白八公子是白九小姐一母同胞的兄長,只比寧懷玉小兩歲。因為讀書的緣故,身量孱弱又有書生氣,他溫和地說,「九妹,你說這話,七哥醒過來又要不高興了。」

  見到兄長不僅不幫腔,反而來指責自己。白九小姐不高興地鼓起嘴,像是正在吃松果的松鼠。

  蘇合香在琺瑯香爐里點燃,香氣裊裊吹散,內室終於安寧下來。

  寧懷玉的小廝豆子低眉順眼地候在香爐邊,沒敢提世子去了花樓的事,他還是很惜自己的小命的。

  帘子又掀了起來,先走進來的卻不是白大夫人,是一個精神矍鑠、慈眉善目又眼神銳利的老太太。

  這是白老夫人,身邊攙著老夫人的年輕女子是剛從玉都歸寧的白大小姐。

  白老夫人看到錦被裡裹著的身影,掙開白大小姐的手,什麼也不顧地撲過去嚎道,「我的心肝兒啊,這是怎麼了,在外面受來什麼委屈成了這個樣子?」

  混世魔王能受什麼委屈?

  但白家的眾人見怪不怪,白大小姐已經熟練地拿出袖中的帕子給老太太拭淚。

  白老夫人還在嚎哭,「可憐我的芸兒去得早,這屋子裡的人都不把你放在心上,病成這樣都不告訴我,我的心肝兒啊。」

  一下成了大家的不是。

  但沒有人反對,長輩和小輩都在勸,可白老夫人還是抱著拱起的錦被不肯撒手。

  「吵什麼吵?」寧懷玉被一屋子鶯鶯燕燕吵醒,聲音在被子裡顯得悶悶的。

  他從被窩裡露出頭,一張年輕英俊又滿是嫌棄的臉。

  白老夫人立刻不哭了,攬住寧懷玉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又嚷嚷著再喚林大夫來。

  寧懷玉擺擺手,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盯住白大小姐。

  白大小姐被這眼神看得發毛,含笑問道,「七弟,怎麼了?」

  寧懷玉想了想問,「大姐,這瓊州城裡的未嫁小姐你都認識?」

  噢,原來是因為思春才買酒嘛,大家都笑了笑。

  白老夫人的臉笑成一團,滿是皺紋的臉也容光煥發了些,不等白大小姐回復直接道,「你只管說是哪家的小姐。」

  「大姐替你相看。」白大小姐也溫聲回道,她自幼在瓊州城裡長大,對每家的閨閣千金也算了如指掌。

  寧懷玉此時卻犯了難。

  他模模糊糊只記得自己在花魁的香閨里喝醉了酒,人事不知。

  雖然花魁的面容已經忘得大差不差了,印象里長得還不如他好看,可酒後的夢中卻有一個少女的面容仿佛遙遠又清晰。

  寧懷玉記不大清,只覺得那個少女就是從小都夢到的仙女,可惜每次醒來,仙女長什麼樣他都會忘記。

  但這次在瓊州卻不一樣,他終於在夢境中看見了那少女眉峰上方有兩顆對稱的小小紅痣。

  仙女在瓊花樹下,她肯定在瓊州。

  寧懷玉拍了下手,眼神頓時明亮起來,他手舞足蹈地在自己臉上的眉毛筆劃,「喏,就是這裡和這裡有兩顆紅痣。」

  白大小姐困惑地皺眉,她不曾在瓊州城裡看到過有如此面容的小姐,但她還是說,「七弟不必擔心,大姐會幫你找找看。」

  竟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白老夫人皺了下眉,看到寧懷玉有些不高興的表情也連連點頭安慰,「有外祖母親自看著,不怕這家小姐找不到。」

  寧懷玉的臉一下垮下來,他就應該知道家裡人沒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於是他煩躁地揮揮手,要趕眾人走,「我要給玉都寫信,都別煩我。」

  白老夫人連忙站起身,向眾人吩咐,「噯噯噯,我們這就走,誰都別惹我的心肝休息。」

  一大家子人就這樣又前簇後擁地出了蘭芳院。

  臥室里終於安靜下來,望去窗外,日頭正好,瓊花在飄。

  寧懷玉光腳下榻,向豆子抬抬手,「快去給我拿紙筆,我要給姓陸的寫信。」

  他就不信,這世間還有紫衣衛找不到的人。

  寧淮玉得意地笑了,伏在案前好不容易寫完信,他懶懶地看著院中吹落的瓊花,又重新拿起狼毫筆在白卷上畫畫。

  丹青繪卷上,一樹雪白瓊花下,站了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硃砂最後兩點,她的額頭點了兩顆紅痣。

  *

  這世上有人醒過來,有人卻還在沉睡。

  朔風沒有心思看瓊州城的滿城美景。

  自那日告別蘊香後,他就一直守在客棧等劍中的少女醒來。

  少年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的地上,能讓外人稀奇的是,本該躺人的床榻上躺了一柄劍。

  朔風沒覺得什麼不妥,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有很多新鮮交錯的深深傷疤。

  他用軟劍割了一道又一道,近乎自虐地流下很多血。可他不怕疼,少年的面容蒼白,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寂華劍的動靜。

  朔風剔透的眼睛裡仿佛有黑霧蔓延,他在想,舟月不是說好要永遠永遠陪著他嗎?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承諾,怎麼可以為了外人背棄承諾呢?

  陽光里有簌簌的粉塵白灰落下,朔風驀的想到三息鏡里的漫天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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