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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驚訝地看著他的舉動, 待清涼感從腕處擴散開,才略略回過神來。

  幫忙塗抹膏藥時,低垂眉眼,收斂戾氣,顯出無害姿態的時候……與師尊本體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林西分不清他到底是誰。

  她討厭心魔刻意模仿本體的樣子。明明就不是,為什麼要裝得這麼像?故意模糊他與本體的區別,讓她完全分不清,真討厭!

  一甩手,直接拍飛他手中膏藥罐子。

  小罐本是瓷製,一經落地,摔得四分五裂,裡面膏藥自然也沒能倖免於難。

  他看著散落滿地的膏藥,一時間怔住,顯然也沒想到她會有此舉。

  林西覺得他會生氣,但是他對上她的眸子,僅輕嘆一聲,並無任何指責。反而低頭,將腕處殘餘的膏藥塗抹均勻。

  她快要被他這樣的行為膈應死了,為什麼還不發怒!

  她期望他發怒的樣子,暴戾狀態下的他,完全可以與本體區分開來。

  本體不會出手傷他,但是他會。本體又不願她受到傷害,必然會現身阻止。

  「你放我走吧……」

  他繼續塗抹膏藥,沒有應聲。即使那膏藥已被抹得不能再抹勻,皙白的手依舊停留在她腕處。

  「你困不住我的,即使我人在這兒,心還是在玉成身上。」林西挑著他的痛處出言刺激。依據上次經驗,他應當很介意她與玉成的事。

  大抵是她猜對了,這回他沒再默不作聲,抬眸望向她,沉聲問道:「你就這麼喜歡他?」眸中暗色漸漸蓋過清明,身上陰鬱戾氣化作威壓逼迫而來。

  林西心中悚然一驚。

  果真是修為高出自己許多的人,瀉出的威壓著實駭人。

  「是,喜歡,非常喜歡!此生非他不可!」她故意與他大聲爭辯。

  「非他不可?」這句話顯然殺傷力很大,他的聲音都帶著顫意,「四千年前,同樣的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你可知,我是最厭惡這句話的!」

  手繞過連接她臂腕的鐵鏈,用力一拽!

  林西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前撲去。

  待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結結實實落入他懷抱,心下又驚又怕,慌忙後退,卻被強制按住。

  身體僵直如墜冰窖,但手腕處卻是火辣辣的疼。

  方才還細心體貼的給她塗抹膏藥的人,現在卻毫不顧及她傷勢如何,那樣猛力一拽,致使傷上加傷。

  他將纏繞的鐵鏈慢慢鬆開,攤在掌中,既似展示又似解釋地說道:「你知道這用鐵鏈栓人的法子,我是跟誰學的?」

  林西不理解他的問題,她才不管他是跟誰學的。

  「就是你口中的那位『非他不可』,明明他這樣對你,也未見你反抗什麼。為何我如法炮製,你卻厭惡如斯?終究是我不如他,終究是非他不可,對吧?」

  若是沒理解錯的話,對話中所謂非他不可之人是指玉成?

  可玉成他謹終慎始,小心翼翼,連強行抱她都不敢,更罔論鐵鏈栓人了……這人分明是在胡說。而且還有什麼四千年前,師尊年歲不逾兩百,他衍生出的心魔自然年歲比他更小,所以四千年之論更是無稽之談。

  林西不想與他過多爭論,趁他暴怒結印偷襲。

  他反應機敏,抬手便化解她攻勢回打過去。盛怒之下,便有些不知輕重,林西挨了他一掌,驀地吐出一口血。

  似是淋漓鮮血燙到了他,他身體猛然一震。

  看著衣上駭人血色,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滿是不可置信。

  那樣的招式,她明明能輕易躲過,正因為她能躲過,他才會出手……可是她不僅沒躲,反而以血肉之軀扛下所有傷害。

  剛才那一掌,他也不知自己用了幾分力。只記得當時情緒攻占理智,想都沒想就出手了。

  她吐了這麼多血,好多好多血……肯定是因為他下手太重了。

  慌亂自責害怕,多種情緒翻騰,顫抖的手接著她的血,像個笨拙的孩子努力想幫她灌回去。可是,她還在吐血,好多好多血……已經不敢想像,再吐下去,會出怎樣的事……

  「西兒……」他試圖呼喚她名字,將她從昏迷中拉回來。大股大股靈力往她體內輸送,卻都如石沉大海。

  沒有活人的身體在輸送靈力後是毫無反饋的,除非,除非……他不敢做這樣的設想,只一昧地輸送靈力。

  他真該死,他不該出手的,她想傷自己便傷自己吧。為何自己要出手傷她?為何要傷她這般重?若她真的出事了,自己該怎麼辦?

  突然,一種熟悉的錐心裂骨的疼痛自身體深處傳來,他猛地捂住心臟。

  該死!偏偏是這種時候……他咬牙,試圖捱過,可是那股疼痛越來越鮮明,身體都要被撕裂成兩半。冒出的汗水已經將衣衫浸濕,可是靈力的輸送依舊不敢鬆懈,再痛苦,也要斷斷續續地給她輸送。

  躺在床上的林西,能感受身旁人的痛苦比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若她此刻出手,或許能將心魔殺死,不僅是心魔,還有本體連帶著師尊身體,一起被她消滅。

  可林西不能這樣做,罪魁禍首又怎好再造殺孽?

  只要離開這兒就好了,只要回到從前就好了,將一切修正,他不會對她產生多餘感情,更不會有多餘麻煩。二人間唯有純粹師徒之情,這對她最有利,也讓她最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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