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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生的醉意不是作假,痛苦卻是演的。

  或者說,甄酥打在身上的力度,還不及他心上一陣一陣擔憂,即使甄酥掙扎嗔怪的要收回手,他也不肯放鬆。

  「有什麼委屈,有什麼難過,都跟我說。」

  李毅生視線溫柔,抬手理過甄酥鬢角,見她眼眶薰染紅暈,忍不住以粗糙的指尖,摩擦她稍稍暈妝的眼眶。

  「雖然我喝了不少酒,但神志還算清楚。可你一哭,我什麼想法都沒了,亂得要死。」

  「沒什麼事情我不能幫你解決,但你得告訴我。」

  「是不是林之景那個混蛋?」

  「我有的是辦法叫他身敗名裂——」

  「不是。」

  甄酥害怕李毅生為他惹上惡鬼,又害怕噩夢重現。

  她幾番開口,卻渾身隱隱作痛。

  壓碎的趾骨手臂胸肋,都在不斷喚醒她殘存的記憶。

  李毅生的眼眸深邃,映照著委屈脆弱的甄酥。

  指尖摩挲眼角臉頰的感覺,驅散了甄酥發冷的寒意,卻激得她眼淚不受控制的下滑。

  她應該是徹底忘記了噩夢,真實的活了下來。

  可是那輛幽綠如鬼魂的影子,揮之不去,強撐的灑脫豁達,有了李毅生的柔聲細語,更是崩塌得徹徹底底。

  前所未有的覺得——

  原來,這是如此可怕的噩夢。

  甄酥不說話,李毅生耐心的等。

  他像是永遠擦不淨那些一滴一滴的淚水,只能安慰一般捋起甄酥凌亂的黑髮,惋惜這花費了五小時短暫的魔法。

  厚重的睫毛眼影精心修飾的眉眼,帶著淡淡紅暈,氤氳出另一種適合深夜的朦朧美麗,沾染淚水的眼眸澄澈清亮,更顯得緋紅薄唇誘人。

  李毅生覺得咽喉乾澀,不受理智控制,他強迫自己轉眼,看向這寬敞寂靜的房間。

  雙人床、衛生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先……」

  李毅生想說,我先洗個澡清醒一下,甄酥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冰冷白皙的指尖,微微發顫,連甄酥輕啟的紅唇,都泛著惶恐的嗓音。

  「假如——」

  巨大的悲傷遺憾壓住甄酥靈魂,讓她喘不過氣。

  她鼓起了畢生勇氣,去講述了一個假如。

  「假如我有一個朋友……她傾注了一切的事業,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是毀滅性的,能把她壓倒得再也爬不起來的打擊,來自她曾經信任、甚至曾經喜歡的男人。」

  「她很害怕,很難過,很悲傷,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要順著混亂的線頭,慢慢的解決掉那些打擊,就當這二十多年的感情、努力,全部白費,重新開始……」

  甄酥的聲音顫抖,悄無聲息,變為痛苦呢喃。

  「可她的重新開始,結束於一場車禍。」

  甄酥眼淚漣漣,視線模糊,分不清哪裡是夢境,哪裡是囈語。

  她眼神專注凝視李毅生,她發誓,如果李毅生有一絲絲的厭惡困惑不解,她就會停下來。

  停下這茫然無措的慌亂,獨自面對無可追回的過往。

  但她沉默端詳許久,李毅生溫柔的眼眸一片清明豁然,耐心又鄭重,無聲等待著她語無倫次的後續。

  甄酥眼淚滾落,感受到了厚重的信任,願意卸下脆弱的心防,在醉意縈繞,醉話連篇的夜晚,宣洩這從未講述的恐慌。

  「她不記得那是一場什麼樣的車禍,也不記得是怎麼發生的,但是、但是……」

  她的眼淚止不住,聲音極低極輕。

  「那是一輛深綠色的車。」

  獨特的、稀有的,從未見過的幽綠,就停靠在宴會廳樓下的停車場。

  李毅生下意識的將她抱進懷裡,撫摸著她精緻編好的長髮,本能的覺得,她需要這樣的擁抱。

  那些他不懂得的害怕、畏懼、擔憂,都成為了甄酥混亂明晰的話語,扎得他一陣心疼。

  耳畔迴響著痛哭,甄酥還在獨自掙扎。

  「是假如,是假的,是我做夢……」

  「是一場噩夢。」

  李毅生輕輕摩挲她的頭髮,認同她的辯解,永遠不會叫她為難。

  「等你好好睡ᴶˢᴳ上一覺,噩夢就會徹底消失,再也不會糾纏不休。」

  「是我的一個朋友!」甄酥固執的悶聲糾正。

  李毅生聲音無奈嘆息,「好好好,是你的朋友。」

  冷清的房間,迴蕩著他輕柔安慰,蓋住了甄酥低低的啜泣。

  「我會找人看著那輛綠色的車,保證它不會出現在你朋友的視野。」

  「以後你朋友想出門,我就做她的司機,她坐在駕駛席後面,比副駕更安全,絕對不會出事。」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你餓不餓,想不想吃宵夜,我去給你拿?」

  甄酥終於後知後覺的鬆開李毅生的懷抱。

  那種宣洩痛哭之後,湧上心頭的羞赧,占滿了她悲傷的全部空隙。

  「我去洗澡。」

  她不敢出門,更不敢面對李毅生。

  不等李毅生回答,就搶先占領的唯一的衛生間,把門反鎖。

  李毅生站在原地,漆黑襯衫染透了甄酥的淚水,隱隱帶著揮散不去的香氣。

  他煩躁抓了抓亂發,無奈往床邊沙發一坐。

  女士優先,女士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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