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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觀月心裡放鬆下來,溫和地問:「怎麼啦?說就是。」

  「也不完全是我自己的事兒……」林英組織語言,「月月姐,前幾天我和水榕姐聊天,她問我學校里的生活怎麼樣,我說我很喜歡,還給她講了一些我在學校里的經歷。給她講書里看到的故事、知識……」

  「然後昨天,水榕姐突然找到我說,她想要讀夜大,她來詢問我的意見。我、我下意識就說讀書是好事兒呀,我很鼓勵她去讀書。可是今天我聽到、聽到屈嬸兒在罵她……」

  林英抽了抽鼻子。

  屈嬸兒罵得很大聲,整層樓,甚至整個家屬小區都聽得到她的聲音。

  說什麼「你真是沒事兒找事兒,一把年紀了不在家裡照看孩子,還讀書!出去讀個屁的書!」

  「你讀書能有什麼用?你有我兒子養著,還出去讀什麼書?」

  「三十多歲的人了,和小年輕擠到學校里,誰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齷齪事!賤女人,我告訴你,你敢對不起我們高飛,我打死你!」

  林英聽得心驚,再回想起屈嬸兒口中吐出的那些髒字兒,她的手都止不住抖。

  「月月姐……」林英聲音很弱,接近哽咽,「你說,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蘇觀月輕輕呼口氣,眼前浮現出劉水榕那雙水靈溫婉的眼睛,她輕聲反問林英:「林英,你覺得呢?你覺得你錯了嗎?」

  林英抿唇道:「……沒有。」

  蘇觀月:「是啊,你沒有錯。」

  「可是……如果不是我,屈嬸兒就不會罵水榕姐……」林英聲音越來越小。她沒有說,屈嬸兒不僅罵了劉水榕,還連帶著把她和蘇觀月給罵進去了。

  屈嬸兒罵林英「讀書就是為了以後進學校勾引男人」,罵蘇觀月「整個人都不正常,把劉水榕給帶壞了」。

  沉默幾秒,電話另一邊,蘇觀月忽然輕聲笑了:「英子妹兒,你之前不是說,你和水榕約定好一起去參觀榕樹中學嗎?你們去了沒?」

  林英搖頭:「還沒有。」

  「那正好。」蘇觀月提議道,「你明天正好邀請她一起去參觀參觀。」

  最終要不要去讀夜大,都是劉水榕自己的選擇。是選擇呆在家裡,每天忍受著屈嬸兒的打壓,被困在雞毛蒜皮之中,日復一日,永無盡頭;還是選擇一條同樣滿是荊棘,但越往後,就越自由的康莊大道。全看劉水榕自己。

  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林英都沒有任何錯。

  林英只是給她指了一條路。

  林英聽懂的蘇觀月的意思,目光沉下去,認真點頭:「好。」

  「謝謝月月姐。」

  ……

  劉水榕每天早晨都醒得很早。

  蜀都的夏天,清晨六點,天就已經亮了大半。劉水榕習慣早起,一個人安靜地去廚房那邊,給兒子和屈嬸兒準備早餐。

  到走廊盡頭,劉水榕正好碰上抱著書本晨讀的林英。這些天,劉水榕每天都會在這裡碰到她。

  林英有的時候讀的是語文:「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是李白的《南陵別兒童入京》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依舊是李白的,《將進酒》。

  劉水榕很多很多年沒接觸過詩詞歌賦,她其實並不太記得每句詩詞的具體意思,但她看得出,林英讀書時臉上滿滿的朝氣,爆發著無限的生機與力量。

  有時林英讀的是英語,單詞、長句,劉水榕完全聽不懂,卻依舊沉迷於林英的音調中。

  有的時候,隔壁那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阿勃也會加入晨讀的隊列,他不敢像林英那樣大聲讀出來,一個人縮在陽台角落,小聲嘀嘀咕咕,但很認真。

  劉水榕羨慕他們。

  還有的時候,阿勃和修狗會一起做早餐,修狗活潑,總是抿著笑和她聊天。

  劉水榕從修狗的話中得知,他下學期想要跟著哥哥跳級,哥哥從四年級跳到六年級,他從二年級跳到四年級。小男孩還會給她分享他們兄妹三人在少年宮遇見的趣事兒,會夸哥哥特別擅長奧數題,夸妹妹跳舞特別厲害。

  那家的小女兒茶茶也是,七歲,和劉水榕的兒子薛樂康一樣大,卻比薛樂康可愛太多。明明都是被寵大的孩子,茶茶天真無邪、善良溫柔,乖巧懂事。可是薛樂康,不論在家裡,還是在外邊,都是實打實的熊孩子。劉水榕自己都覺得煩。

  但今天劉水榕實在沒有心情和修狗閒聊,也沒有心情去想別的事。她滿腦子,都是屈嬸兒罵她的那些話。她只是想出去上學,想讀夜大,就被罵得狗血淋頭。

  如果她說想要去工作,不知道屈嬸兒反應得有多大。

  她的手在抖。

  劉水榕回過神來,搖搖頭。

  七點半,早餐做好了。

  劉水榕去叫屈嬸兒和兒子起床吃飯,屈嬸兒倒是醒了,可兒子罵罵咧咧不願意起來,哭聲很快傳了出來。

  屈嬸兒一邊罵她:「這麼早做什麼飯?就不能讓你兒子多睡會兒。」一邊哄薛樂康起床。

  吃過早飯,八點,屈嬸兒在家哄孩子,劉水榕一人出去買菜。菜市場裡很擠,地面的濕的,爛菜葉隨處可見,空氣中有股難以描述的臭味。

  九點,回到家裡,劉水榕總算有片刻屬於自己的時間,能夠安心休息一會兒。再過一個小時,又要開始做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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