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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硯垂在床榻旁的有著薄繭的掌心,就這樣毫無預兆被一隻軟軟的小手輕輕握住。

  奶娃娃葡萄一樣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瞳里含著濃濃的好奇。

  是他的孩子。

  裴硯漆眸驟縮,眼底情緒劇烈波動。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啞得厲害,努力克制著聲音:「你怎麼知道,我是爹爹?」

  初一小短腿一蹬,勉強半個身體趴在榻上。

  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你應該是我爹爹。」

  「我悄悄告訴你,我夢中聞過爹爹身上的味道,是像太陽一樣的冷松香,和你的一模一樣。」

  「而且阿娘說了,日後我有了爹爹,我就不能跟阿娘一起睡,但是阿娘後院養了很多郎君,郎君們都想當我的爹爹,但是沒人能睡阿娘的床。」

  初一童言無忌,像一把刀刺進裴硯心口,痛得他說不上話來。

  原來他那些如墜深淵般無法安眠的夜裡,他悄悄來看他,在他熟睡時悄悄把他抱進懷裡,他的孩子初一都知曉的。

  「你叫初一,是不是?」裴硯笑了笑。

  初一點頭:「因為府中的姐姐們說,阿娘生我時是除夕的清晨,可我不願出生,就一直拖到了新年的初一。」

  「阿娘就給我取了小名,初一。」

  裴硯伸手,托著初一的屁股把他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他指腹輕輕碰了碰初一胖乎乎的臉頰。

  他並沒有多想,只是好奇孩子是會姓白,還是和她姓林或者沈。

  「初一的大名叫什麼?」

  初一小心往外間看了一眼,他糾結咬了咬手指,軟軟的身體橫趴在裴硯的心口上,小聲說:「阿娘不讓初一說的,這是個秘密。」

  「但你是初一的爹爹,可是睡阿娘的床,所以悄悄告訴你好不好。」

  裴硯微笑看著初一:「好。」

  初一軟軟的小手抓著裴硯的衣袖,笑起來時有甜甜的酒窩。

  他生得像裴硯,眼尾一顆血紅淚痣,卻和林驚枝一模一樣。

  「我姓蕭,名玄玉。」

  「蕭玄玉。」

  「但阿娘只叫我初一。」

  初一說完,緊張攥著裴硯的掌心。

  他是趁著林驚枝和寂白聊天的間隙,悄悄溜進寢殿的,初一可不想被阿娘發現。

  姓蕭,名玄玉。

  玄玉,正是硯的一種代稱。

  裴硯瞳孔震顫,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蛹而出。

  他掌心蓋在眼皮上,胸腔震動,鼻子不受控制地酸了,孩子姓蕭,是他從不敢想的事。

  四年了,她這是原諒他了嗎?

  不然他們的孩子,為何要叫玄玉。

  裴硯咬牙從床榻上坐起來,他伸手輕輕把在他懷裡打滾的初一,抱起放在衾被裡,柔聲道:「爹爹去找阿娘。」

  「初一等爹爹回來好不好?」

  「好。」初一乖巧點頭。

  可能因為是父子,生來就有的血脈羈絆,初一對裴硯尤為親近。

  外間的書房寂靜,寂白已經離開了,只有林驚枝獨自坐在窗前,她手邊放著一盞早就涼透的茶水,透著心事的目光有些空洞落在窗外。

  下一瞬。

  「枝枝。」

  裴硯顫抖的掌心,小心放在她的肩頭。

  他不敢用力,也不敢近前,隔著些距離。

  只是那隻本該無瑕完美的手掌,手背上有一道捅穿的猙獰傷痕,因為在水牢泡久了,疤痕泛白能看出恢復得並不是很好。

  林驚枝背脊驟然僵硬,長長的睫毛輕顫,慌張之下她失手打碎了一旁的茶盞。

  茶盞砸在地上,濺起滿地碎瓷。

  林驚枝下頜繃緊,身子輕輕顫抖,用不輕不重的聲音緩緩道:「太子殿下養好傷,就早些回去。」

  她不敢抬眸去看他,籠在袖中的掌心緊絞著,她能感受到他有如實質的漆黑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炙熱異常。

  正準備起身,避開他出去。

  裴硯伸手,有些粗糲的指尖毫無預兆從她咬緊的唇瓣上輕輕撫過,不帶任何情慾摩挲一下。

  「枝枝別咬。」

  「你一緊張,不是絞手心,就是咬唇。」

  「咬壞了,我心疼。」

  林驚枝極力控制情緒的眼睛一顫,抬眸看他。

  幾年不見,他瘦了很多,但更為成熟冷冽。

  就算是那些時日裝作面首,極為卑微地跪在她的身前,他克製得極好,她依舊忽略不了他身上凌厲的氣場。更何況是現在,他擰著眉,語調克制壓著,視線緊緊落在她身上。

  林驚枝恍神,心臟跳得厲害,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對他的怨恨不再是前世他三年未曾救她。

  她已經想不起,她究竟在恨他什麼。

  可能是生初一的時候,她變成魂魄看見他自刎在她的靈牌前,或者是這一世,他一開始對她的隱瞞。

  當初她的初一周歲時,她下意識寫下了『蕭玄玉』三個字。

  林驚枝眉心皺著,她疲於去應付更多東西。

  當初她帶著所有人的希望逃出燕北,那麼眼下,她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

  想到這裡,林驚枝往身後退了一步。

  可裴硯卻往前走進一步,玄黑皂靴踩過滿地的瓷盞碎片,抬手把她扯進懷裡。

  他聲音低沉克制:「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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