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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已早早地準備妥當,雲暮親自駕車。
孔媽媽扶著林驚枝上了馬車,晴山和綠雲單獨一輛跟在後方。
今日的林驚枝是刻意打扮過的,嬌艷臉龐塗了薄薄的一層脂粉,特地帶了幕籬,單單是提著裙擺上車時,寬大袖擺下不經意間露出的一小截皓腕,修長無瑕乾淨指尖,透著潤白的羊脂玉色。
四周僕婦皆紛紛垂頭,沒人敢私自看上一眼。
初宜長公主雖未嫁人,但因受太后和天子寵愛的緣故,她在三十歲那年得了天恩,天子於宮外賜下公主府邸。
所以蕭初宜常年生活在宮外,每月再抽出部分時間,進宮中陪伴太后鍾氏。
「裴少夫人可算是來了,老奴家殿下一早就念著少夫人。」林驚枝才走下馬車,公主府前立馬就有得臉的嬤嬤迎接上前。
「老奴姓趙,裴少夫人若不嫌棄,喚老奴趙嬤嬤便可。」
這個時辰不早也不晚,公主府門前,華車美衣,四周都是人。
能得林驚枝這般待遇的少之又少。
更何況這是初宜長公主親自下帖子辦的賞花宴,汴京城內宅的婦人,但凡能攀上關係的,自然是削尖了腦袋也想要參加。
林驚枝帶著幕籬,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是生面孔,所以並沒有人認出她的身份。
倒是趙嬤嬤在前邊引路,視線悄悄落在扶著林驚枝的孔媽媽身上,見孔媽媽看向她,她嘴角抿了抿,趕忙慌亂垂下眼皮,顯然是十分忌憚孔媽媽。
一行人繞過影壁,緩緩走進了層樓疊榭迴廊曲折的長公主府內。
公主府中已來了不少人。
其中最為打眼,被人眾星捧月圍著的,自然是沈國公沈樟珩唯一的孩子,在家中受盡寵愛的沈觀韻。
沈觀韻看似在笑,她含著冷意的視線已沒有任何停頓,落在了林驚枝身上。
只是一眼她便認出那個哪怕帶著幕籬,也依舊美得驚人的女子是誰。
兩人隔著幕籬薄紗,遙遙相望。
「林六姑娘,許久不見。」
沈觀韻率先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楚,她語調看似含笑,成功讓在場貴女都把視線落在林驚枝身上。
「林六姑娘是誰?」
「我記得汴京林氏可沒有行六的姑娘。」
「可惜幕籬遮擋了容貌。」
「……」
四周都是竊竊私語的聲音。
林驚枝眸色平靜從在場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忽地她視線一頓,眉梢意外揚了揚。
秦雲雪也來了,她就站在沈觀韻身後。
不過讓林驚枝驚訝的是,她竟梳了婦人的髮髻,簪著嵌著珍珠掐成花狀的寶石金簪,極素的衣裳,依舊是弱柳扶風的模樣,不過氣色比起離開裴家前好了不少。
秦雲雪也同樣看著她,眼底的陰鬱沒有減少半分。
聽說有人好奇在問林驚枝的身份,秦雲雪唇角嘲諷笑了笑:「她是豫章侯府庶出的六姑娘。」
「豫章侯府?」
「我自小生活在汴京,可從未聽過豫章侯府。」有人不解地問。
秦雲雪用帕子壓了壓唇角:「你們可莫要誤會,林六姑娘是河東郡豫章侯府的庶六姑娘,她從未來過汴京,各位妹妹們自然不識。」
「我和觀韻姐姐也是去歲前在河東郡小住時,與她見過幾面。」
秦雲雪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人群里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初宜長公主是什麼身份,能請小小的庶女參加賞花宴,莫不是拿了假請帖,混進公主府的吧?」
一群人圍著沈觀韻嘰嘰喳喳討論林驚枝身份。
沈觀韻眼中帶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明明是她先出言帶出的話題。
庭院格外熱鬧,貴女之間聲音也沒壓著,但凡經過的人都能聽上幾句。
趙嬤嬤聞言,眉心擰成了一道褶子,只覺得汴京城中這些貴女,越發的沒有尊卑教養。
「裴少夫人……」趙嬤嬤正準備開口安慰林驚枝幾句。
「是枝枝嗎?」一聲帶著驚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好孩子,你什麼時候來的汴京,怎麼也不與我說上一聲?」
「我這日想夜想的,終於是把你盼來了。」沈太夫人連忙拍開扶著她丫鬟的手,笑盈盈朝林驚枝走去。
林驚枝也是愣了一下,趕忙脫了幕籬,屈膝朝沈太夫人行了一個萬福禮。
「沈家老祖宗,萬安。」
她一襲海棠紅石榴裙,玉肩上搭了條纈紋薄紗披帛,纖腰用明珠寶石宮絛束緊,明艷嫵媚,是那種千年難尋,令人失神的人間絕色。
熱鬧庭院,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沈太夫人面容平靜,朝身後一群貴夫人介紹林驚枝:「這孩子,生得好看吧。」
「我本以為我沈家的觀韻姐兒,已經是汴京明珠無人可及了。」
「枝枝這孩子,竟然比我家觀韻更美上數分,難怪裴家郎君把人娶回家中後,恨不得當寶貝疼愛。」
沈太夫人一開口,所有的竊竊私語都弱了下去,連帶著趙嬤嬤也暗中鬆了一大口氣。
只有沈觀韻臉上的笑容微僵,捏著繡帕的指尖暗中用力,尖銳指甲摳在嬌嫩掌心上,也毫無所覺。
林驚枝嫣然含笑,朝沈太夫人身後的貴夫人們一一行禮,她神態不卑不亢,禮數動作更是挑不出一絲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