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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下了商船後,他們就換成現在這輛馬車。

  林驚枝猜測,裴硯深夜出行避開眾人視線,多半是和裴家或者是汴京宮中,脫不了關係。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裴硯動作實在太快。

  別說當初沈觀韻以及裴家所有人,被裴硯所謂因顧及她身子虛弱,要待開春後再出發這個理由給忽悠搪塞過去,就連林驚枝自己都沒有任何準備,就被裴硯無聲無息帶離河東郡。

  就不知觀音寺的寂白,要何時才能探聽到她已離開河東郡,去了汴京的消息。

  林驚枝靠在裴硯懷中,閉著眼睛,腦中各種紛亂思緒划過。

  馬車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後,再次出發。

  三日後,日暮黃昏,樹影斜斜。

  一行人,悄無聲息進了汴京皇城。

  玄黑無光馬車,最終在一處瞧著十分低調宅院前停下。

  一直跟隨馬車左右的幾十名黑衣侍衛,在馬車停下瞬間,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幾名衣著平平,面容普通的跟車小廝,以及伺候林驚枝生活起居的僕婦。

  裴硯用大氅裹著她,直接抱進宅院內。

  比起裴宅撫仙閣的院子,這處位於財神廟東街後巷的宅院。

  鬧中取靜、柔和雅致,沒了裴家那種世族規矩壓制下的刻板,四周簇新,連草木都生長得更為肆意些。

  孔媽媽帶著晴山、綠雲,去小廚房準備吃食和熱水。

  等林驚枝從耳房沐浴出來,房中已沒有裴硯身影。

  她淺淺喝了小半碗燕窩牛乳羹,眼皮就如壓了重鉛,再也撐不住洶湧而出的困意,昏昏沉沉,不一會兒就被孔媽媽和晴山扶著去床榻休息。

  深夜,宅院書房燈火通明。

  雲暮和山蒼守在門外。

  裴硯端坐在書案前,唇角勾著似笑非笑弧度,黑沉視線落在不遠處兩個年歲與他差不多的男人身上。

  樓倚山病懨懨靠在書房裡的紫檀木椅子上,一邊咳嗽,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密信交給裴硯:「你讓我查的東西。」

  「當年那事,沈家上下做得隱秘,查不到多少。」

  「不過這些年,沈樟珩一直在暗中尋人,據探子交代,這事他應該連沈太夫人都瞞著的。」

  裴硯聞言,淡淡頷首,玉白指尖點了點桌案,朝樓倚山道:「放下東西,你可以走了。」

  樓倚山一見裴硯那嫌棄動作,他當即咳得差點一口氣直接喘不上來。

  煞白唇瓣,被他咳出了幾分唇紅齒白的模樣,慢吞吞換了個姿勢繼續癱著:「聽說嫂夫人病了。」

  「需不需要,本神醫給嫂夫人算上一卦?再診一個平安脈。」

  這時候另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道:「你當神棍就好好當神棍,當什麼郎中,經你手治病的人,你倒是說說,還活著幾個?」

  樓倚山面對何留行的冷嘲,他像是沒聽見般,依舊看著裴硯:「殿下真的不需要?」

  裴硯漆眸斂了一瞬,極冷聲音道:「暫時不用。」

  樓倚山有些可惜嘆了口氣:「殿下一直把人藏著護著也不好,既然都把人帶來了汴京,總要見一見的。」

  裴硯白皙指節叩了叩桌面,用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道:「還不到時候。」

  何留行倚在窗前,窗外有寒風吹入,涼得厲害,夜風也把他聲音吹得有些飄忽:「殿下最開始並不打算帶嫂夫人來汴京。」

  「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裴硯驟然抬眸看向何留行,冷白下頜瞬間繃緊,眼中凌厲視線一閃而過。

  何留行本以為他不會回答。

  下一瞬,卻聽到裴硯聲音極淡道:「帶在身旁瞧著,最為安全。」

  可裴硯這話卻透著兩種意思。

  到底是帶著身邊盯著、防著安全?

  還是時時刻刻帶在身邊,護著她的安全?

  何留行也沒再問,他漸漸從最初吊兒郎當樣子,恢復了幾分正色:「你回汴京這事,想必也瞞不了多久。」

  「出不了幾日,無論是裴家,還是陛下必定會派人來這尋你。」

  「你離京多年,可要先進宮?」

  裴硯眼中冷色一閃而過,忽然看著樓倚山問:「大皇子和沈家聯姻,宮中有下旨的意思嗎?」

  樓倚山長眉一皺,輕咳著道:「按照年前陛下和宮中娘娘的態度。」

  「若要下旨,我們司天監就該早早測算良辰吉時,可年後宮中一反常態沒了動靜。」

  「我瞧著,這聖旨一時半會,估計下不了。」

  「不過說來,沈大姑娘和大皇子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大皇子這些年,心思全都在如何討好沈家身上。」

  「好在沈家家主沈樟珩倒是個拎得清的,雖然沈家女眷和後宮娘娘關係緊密,他在朝中,這幾年就像個透明人,從不站隊,加上又沒兒子,陛下對他是放心。」

  書房裡說話聲音不大,裴硯眸底仿佛蒙了層陰晴不定幽色。

  他看了一眼窗外時辰,忽然慢條斯理起身:「你們也該回去了。」

  何留行莫名其妙:「你哪次找我們談話,只說半個時辰,便送客趕人的。」

  「天色還早,不如叫山蒼尋些酒水、山橘,拿小爐溫著,邊吃邊說。」

  裴硯連眼風都不給何留行一下,面無表情大步邁出書房。

  「哎哎……六哥。」何留行小跑跟在後頭,邊喊邊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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