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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斷回想在高速路收費口時,她說手心有汗,他極自然地觸碰她的手掌心,那片刻的曖昧,只要一想起來,心臟就不受控制悸動。

  心裡有兩個小人打架撕扯。

  一個小人竭力慫恿她,既然喜歡陳非,那就尊重自己的情感,繼續和他在一起。

  另一個小人冷靜批判她,感情比現實重要嗎?明明知道沒有以後,不要做不道德的女人。

  譚思佳一會兒覺得這一個小人說得對,一會兒覺得另一個小人也有道理,選擇了一面,立刻又會想到它的壞處,轉而去選擇另一面,於是陷入循環,矛盾不已。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反覆掙扎著,她還記得最後應該是打退堂鼓的小人占了上風。陳非偏要發信息打擾,挑戰她的意志力,不斷動搖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不高興是氣急敗壞的表現,最後當然也想不出解決辦法,按滅手機屏幕作罷。

  譚思佳這時候回看夜裡的對話,隱隱懊惱自己的語氣太不好,她重新打開他拍的星空,在城市裡見不到如此密集又璀璨的星星。她不禁後悔,如果答應他出去欣賞星星的提議,一定是難忘的體驗。

  因為,後來她獨自去陽台看了一會兒,好美啊,讓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回臥室後很快就進入夢裡。

  她點進輸入框,編輯好「昨晚對不起,我脾氣有些壞」,發出去之前,猶豫很長時間,最終拉不下面子,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那會兒陳非把車子停在候車點等學生,他剛好也點開譚思佳的微信,看見頂部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詫異了一下,不過等待許久,她並沒有把消息發過來。

  ***

  周四,譚思佳只有上午

  第14節 課,這學期的家訪任務她還沒有做,之前安排本周事項時,提前電話通知了三位學生家長,今天上門面對面溝通。

  翻出班級家庭通訊錄上面寫的地址,她開車去,這三位學生都住一個村,導航只能幫助她抵達大概位置,到地方後,她向附近居民問路,也沒費什麼周折,順利找到學生家。

  譚思佳把車開進院子,裡面已經停了兩輛車,一輛車身貼著公務用車標誌,還有一輛是摩托車,她認出車牌號,陳非的。她不由感到疑惑,他怎麼也來這裡了?

  院裡沒人,幾道聲音從兩層高的樓房背後傳出來,譚思佳帶著筆記本往有聲音的方向走,一群人聚集在地里,她的目光首先集中在陳非身上,他手裡拿著皮尺,正低頭和旁邊穿米色外套的年輕女孩說話。

  陳非今日被領導派來覆核安裝管道時的占地面積,協同政府房建辦的人員一起來做調解工作,他把重新量過的數字告訴蘇言:「長7.2,寬4.5。」

  蘇言寫下來,她驚訝道:「比之前記錄的少兩米。」

  陳非點點頭,第一次量的數據肯定沒差,上半年安裝管道時,土裡已經種上高粱,除補償青苗費外,為了把事情順利推進下去,給他們多算了一點面積。

  他見蘇言剛進鎮政府工作,不了解與個別農戶打交道的麻煩,低聲向她解釋:「當初量土地時,這家人在醫院裡住著,是隊長在現場幫他們看的。這周開始走打款流程,找他們簽字確認,他家和另一家有矛盾,自己覺得兩家的地看起來差不多大小,另一家卻比他們多兩米,心裡不舒服,所以鬧著不公平,拒不簽字。」

  蘇言明白過來,也小聲說:「妒忌心理。」

  「農村就是這樣,其實兩家也沒什麼大矛盾,日積月累的小摩擦造成的。」陳非笑了笑,「走吧,我們過去。」

  他轉身便看見譚思佳,愣了愣。

  這兩天氣溫驟降,她開始穿薄毛衣了,是桃花開得最濃的那種粉,她適合一切鮮嫩的顏色。

  譚思佳卻在這時收回視線,因為學生家長發現她,熱情道:「譚老師來了!」

  譚思佳笑了笑,她看著目前的狀況,問:「你們現在能和我交流孩子的情況嗎?如果這會兒沒時間,我先去另外兩個同學家里。」

  「有有有,她爺爺留在這裡就行,我和你到屋裡坐著聊。」

  「那行。」

  陳非已經朝這邊走過來,譚思佳的目光在他和他身邊的年輕女孩身上掠過,然後跟著這位看起來還不算老的奶奶往家裡走。

  她並沒有花太多時間,與家長溝通了孩子在學校的表現,向對方了解學生在家的學習情況,詢問他們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最後宣傳一點相關政策,拍照留存後告辭。

  陳非一行人也回到院子裡,重新量過土地,還按之前多登記的面積算賠償,達成和解。政府房建辦的人先離開,蘇言最後一個上公務車,她笑著對陳非揮揮手。

  譚思佳出來正好目睹這一幕,陳非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身影,眼睛直直盯過來,等到她走近,他開口:「家訪?」

  譚思佳點點頭。

  「結束了?」陳非又問。

  「沒有,還要去兩個學生家裡。」

  「他們住在哪?」

  譚思佳剛才家訪時順便問了另外兩個孩子的具體住址,她說:「也是這個村的。」

  這時候學生的奶奶出來,她指了一個方向:「譚老師,剛才忘記告訴你,張星住在那片竹林下面,只有一條小路,車子開不進去,摩托車也不行。」

  譚思佳用眼睛測量了一下距離,但她無法判斷,便問,「需要走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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