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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身體卻越來越差了,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整個宮殿裡面瀰漫著濃濃的藥味。
這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過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這孩子長的和王侍郎家的孫子真像。
王侍郎就是之前和她有過婚姻的人的父親。
就好像心底最隱秘的痛處被狠狠撕開,他大發雷霆的將人趕了出去,對方還以為是聖上是對他將皇子比做別人家的孫子而不滿。
他告誡自己不許在犯賤,沉迷到了美人香里。
後宮的女人都在歡呼這個狐媚子終於失寵了。
而沒過幾天,他還是忍不住去看了她。
她宮殿裡的藥草味更加的濃烈了起來,他走進宮殿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喝著藥,她的臉色已經很蒼白了,整個人瘦成一團。
「你……沒事吧!」他忍不住詢問道。
她緩緩的搖頭,慢慢的抓住他的手,懇求道:「洛兒真的是你的兒子。」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和他解釋。
「真的。」她再度重複道。
「嗯。」時間好像回到了之前的某一天,他也是這樣的回答對方的。
她露出一個充滿悲哀的微笑,無可奈何道:「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洛兒,不需要什麼大權勢,只需要讓他衣食無憂就可以了。」
「好。」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了,他才再度聽到她自稱為我,才聽到她和他提要求。
當天夜裡,他一個人睡在自己的寢宮,半夢半醒的想著——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孩子都大了,他不想再和她鬧了。
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一輩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可是第二天,他所有的心理準備就好像是一個笑話,外面的小太監傳話說——她昨天夜裡走了。
☆、第28章 城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他衣衫不整的朝她的寢宮的方向跑去。
寢宮裡面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而那個孩子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趴在床頭哭的撕心裂肺。
之後的時間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直到喪禮結束,他批改奏摺到半夜,習慣性的到了她的宮殿。
失去女主人的宮殿冷清了許多,天上的月光慘白慘白的。而那個孩子獨自一人睡在那張寬闊的大床上,他仿若這才徹底了清醒了過來——她是真的走了。
那個他愛的、恨的、怨的女人,再也回不來了。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他抱著頭,毫無形象的在地上大聲嚎啕起來。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捏碎,他覺得他還有好多話沒有和她說,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帶她去做。
他總是想著,再等等、再等等——等她來和他服軟。
等她好好的和他說幾句,等她來和他撒個嬌,就算是謊言也好。
他也願意一如既往的對她好。
他等到了她的服軟,卻是他們最後一次說話。
床上的孩子被他的哭聲驚醒,走下床來叫道:「……父皇。」
他看著眼前臉圓嘟嘟的小孩,從那小小的一團長成這可會說話會走路的孩子。
原來——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
他突然動手將這個孩子抱住,大聲叫外面的太監們端來一碗清水。他在孩子的哭聲中將他的手劃破,將孩子的血滴入碗裡面。
他盯著那一滴血很久,久到孩子已經哭累了,在鋪滿毛毯的地上睡著了。
他才慢慢的用鋒利的刀鋒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看著裡面的血液,雙眼發紅,如同一個窮途末路的賭徒。
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它們各自占據著半壁江山。
久違的憤怒再度上升起來,於此同時,他的心裡還卑劣的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如果和上了,他這麼多年的冷戰豈不是笑話。
他深邃的墨色眸子裡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氣,盯著正熟睡著的孩子。
他不會殺他,因為他答應了她,會給這個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準備將孩子託付給寧氏來教養,卻被這個孩子給拒絕了。
他順從了這個孩子的意思,他事事順著他,讓著他,寵著他,卻又高高在上的看著寧氏給他下毒。
他漠然的想到——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他已經做到了答應她的事情,他答應她會讓這個孩子衣食無憂,卻沒有答應她會讓這個孩子長命百歲。
而直到最後,那個孩子跪在下面,仿佛看透了他所做的一切。
那雙和她一眼的眼睛,盛滿了失望和悲傷。
兩雙同樣的眼睛裝滿了同樣的情緒,他突然就措手不及起來。
他安撫著這個孩子,答應他的要求,就如同答應已經去世的那個人一般。
可是——這個孩子拒絕了。
歷史總是如此的相似……
*
「皇上……」跟了他十幾年的公公在外面叫道:「天晚了,要就寢嗎?」
他盯著手裡的畫像呆愣了幾秒,才緩緩的應道:「好。」話畢!他小心翼翼的將畫像收好,放回暗格里。
軒轅傲走出書房,看著外面月牙似的月亮,忍不住嘆息,「只道是物是人非啊!朕老了,老了啊!」
另一邊,夏瑤迷迷糊糊的過了一晚,第二天特別想去軒轅洛那邊打探打探消息。
結果——對方昨天晚上就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