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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簟不太願意去想那來燕城途中之事,這總讓她覺得那個不識禮節的粗莽武夫待女郎比起「夫人」來更像是待一個「寵姬」。謝府中曾經也有這樣的寵妾,家主待那妾室當真是極極好的,她們私底下也議論過「比之主母也不差什麼了」,曾經多少人羨慕過。但是最後的結果如何?一場宴會上獻舞,那姬妾被一賓客看中,家主坦然贈之,一時傳為美談。

  玉簟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這樁舊事。

  她心知不會的,她將女郎與那姬妾比已是大大的不應該。女郎可是謝氏的女兒,是段家明媒正娶聘來的主母,不會有人敢這麼做的。

  但是這麼想著,她卻沒來由地生出種惶恐。

  因為她漸漸發現,在這幽州、在這燕城,好像人人都要敬上三分的謝氏什麼都算不上了,甚至沒有女郎自己的名字好用。

  玉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沒有再攔著謝韶去工坊了。

  女郎那般聰慧,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她只要聽從就好了。

  玉簟什麼都願意聽女郎的,但是眼下這情況不行。

  她尚且記得女郎出嫁前那幾日的光景,主母都恨不得宿在女郎房中,生怕她尋短見。

  玉簟那時候也想,若是那時李郎君能出現就好了,能來救出女郎。

  但是她卻也心知這一切只是奢望,雖有一點不自覺的怨懟的情緒,但是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那沒道理的很。

  只是現在這時候,他又出現做什麼?

  是嫌女郎的日子太好過了嗎?!

  若是萬一勾起了女郎的傷心事……

  玉簟不敢想下去,卻越發覺得這地方不能留,一時態度強硬地要離開。護衛的刀都抽出來了,她卻硬挺著不閃不避,大有同歸於盡的樣子。

  玉簟做出這模樣,李豫也不好硬來,最後只能客氣地任由人離開。

  只是背地後,他眉頭卻緊緊皺起。

  李豫此行雖是跟著天使來宣旨,但是他為東宮侍講,這一遭過來也有東宮的心思。

  要知東宮雖立,但聖上偏愛趙王不是秘密,前些日子又替趙王求娶了王家的女兒,這事情要是成了,太子的處境便越發艱難了。眼下正是需要外力破局的時候,李豫此行已有太子的授意,若是能拿下段溫的支持,便是日後登基將幽冀兩州讓給他也沒甚。

  話雖如此,李豫也知道,這會兒太子牌面上實在沒什麼優勢,若是開門見山的提出,段溫未必會願意惹上這麼一樁事,他這才想走迂迴些的路子,想借舊情讓韶娘在那人耳邊說上幾句話,卻不料玉簟竟如此戒備,他根本連提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李豫想著,神情又有些怔忡。

  想來是韶娘在這裡過得不好,要不然那丫鬟也不至於如此謹慎。

  裊裊琴音尚在耳畔,詩箋上的簪花小楷清婉秀麗、連香氣也清雅極了……

  那些刻意迴避的過往浮上心間,李豫心神也跟著恍惚了。

  當日車架駛離長安,他也曾將自己鎖在屋中,渾渾噩噩數月之久。

  聽家僕說起韶娘被脅迫上馬車的情形,更是讓他心神大震,只恨自己為什麼沒能將人帶走。

  但這些消沉頹靡終究被父親一巴掌扇醒。

  李豫恍然間明白,這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還是他太無力。若是他是如父親一般的朝中重臣,那段賊安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搶他的未婚妻?

  不識禮法!不知禮數!!此舉又與胡虜何異?!

  可偏偏整個朝堂竟無一人出言反對。

  父親老了、謝伯父也是,就連御座上的那位都不負當年的雄心壯志。

  早些年的那次長安之危到底磋磨了這群人的心志,讓他們再無銳意進取之意。

  這些老去的人終究該退下了。

  如今之事若是得成,他日太子登基,必不忘他的功勞。而段溫不過一介莽夫,這等靠著兵匪起家的武夫這些年也不知凡幾,但卻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不過逞一時之風光罷了,早晚都得成為他人的刀下亡魂,等到了那時候,他定會將韶娘接回去的。

  只消韶娘在這裡等上幾年罷了。

  韶娘畢竟是謝家的女兒,那姓段的不敢對她如何的。

  她這幾年受的苦,他日後會補償她的。

  想通之後,李豫神色越發堅定。

  既然玉簟不行,那就換謝氏的其他人,韶娘身邊又不是只有那一個使喚丫頭。

  *

  李豫的所作所為當天晚上就被原封不動地放到了段溫的案頭。

  一同遞過來的,還有朝廷使團中其他人的行蹤。

  王賓早先看了朝廷來使的名單就忍不住搖頭,這會兒瞧瞧這群人入燕城之後的所作所為都要嘆氣了。

  這大齊朝廷可真是爛到根子裡了,都什麼時候了,竟還想著內鬥,那早就岌岌可危的位置,還真有的是人搶著上去坐。

  看這些人的小動作便知,主公先前那次入京作秀,還真被他們當真了。

  那些人也不想想,若非有數萬鐵騎陳兵邊界的底氣,主公怎敢只率幾百輕騎入京?

  王賓把這些送來的情報從頭翻到了尾,突然「咦?」了一聲。

  他竟然沒在裡面看見本該最著急的那個,難不成蕭家皇室的那一溜歪瓜裂棗中竟還出了個能看透的聰明人?

  王賓這麼想著,卻聽上首一聲冷笑,抬眼就瞧見段溫那皮笑肉不笑的森寒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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