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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好幾天功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總算把院子裡的人名字認全的謝韶:「……」
比起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氣餒,謝韶心中更多的是一種悚然。
原主的嫡女身份讓她在後院處於食物鏈的頂層,但是對於謝氏、對於整個家族而言,她仍舊是可以被安排、被捨棄的。
謝韶恍然,原主或許真的是家中最受寵的女兒。
昨日謝父親自過來的那一趟,也並非來徵求意見,而是對這個寵愛女兒的「溫情」。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謝韶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觸。
她畢竟不是原主,也不是人家的親女兒。
而原主自己對這一點應當也是有所預料的。
雖然謝韶沒有記憶,但是還是能察覺到一點原主殘留的情感,就比如說她對鄭氏不自覺的親近,對謝父就明顯是對父親的尊敬大於其他感情。
再晚些時候,鄭氏過來了。
似乎是為了遮掩臉上憔悴的神色,她的妝要比前幾日厚重許多,但是仍舊看得出眼底的疲憊。
鄭氏先確認了謝韶神色尚可,這才鬆了口氣。
但是很快就發現院子裡的情況,她勃然變了臉色。
謝韶在鄭氏發作之前,輕輕拉住了她的手,溫聲,「娘,女兒無妨。」
謝韶對此是真的無所謂,畢竟不管換之前還是換之後,院子裡的人她都不認識。人換了她還得要鬆口氣,不必擔心她在這群熟悉原主的對象面前露出什麼馬腳來。
其實最危險的人是玉簟才對,她是原主的貼身婢女,對原主的了解恐怕比親媽還要更多些。
但好在主僕有別,玉簟就算心下奇怪,也不敢隨意懷疑主子。而且這個小丫頭有點過度神化原主還喜歡腦補的毛病,具體表現就是,女郎做什麼都是有道理、有深意的,如果出了問題,那一定是她的執行層面的問題。
也因此,只要謝韶沒有做出什麼過於離譜的行為,對方就能給她自行腦補好原因。而謝韶身邊也確實需要這麼一個人提醒她,免得她和原主一下子判若兩人,惹來懷疑。
鄭氏似乎是被女兒安撫下來了。
母女兩個說了些小話,誰都沒有提昨日的事情,若是不看鄭氏那憔悴的臉色,似乎一切都與以往一般無二。
只是方才出了女兒的院子,鄭氏的眼淚就禁不住掉下來。
追上來送扇子的謝韶正瞧見了這麼一幕。
謝韶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有上前,看鄭氏屋裡那強裝沒事的樣子,明顯不想讓這一場景被女兒看到。
謝韶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似乎是原主的感情作祟,這會見鄭氏無聲流淚,也被帶得心底難受起來。
她還是挺想告訴對方,對於這個婚事,她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抗拒。
謝韶最後也沒能找到機會上前,反倒是因為鄭氏要離開,連忙又往後藏了一步。
結果一轉頭,就看見跟上來的玉簟一副要哭不哭、眼眶通紅的模樣。
謝韶默然。
這到底是什麼「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的連環套娃?而且對方又腦補了什麼、露出這表情?
玉簟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撐出一個笑來,柔聲,「娘子回去罷,莫要見了風。」
這粉飾太平的樣子,和剛才的鄭氏一模一樣。
謝韶:「……」
只是成個親而已,為什麼這一個兩個的態度都這麼怪?原主和那個前未婚夫,感情真的這麼好?
鄭氏畢竟是當家主母,行動極為迅速。
她離開這兒之後沒多久,謝韶院子裡面的人就被換了回來,只是那幾個明顯被特別安排來的武婢卻沒有離開。
雖說人回來了,但是到底院子裡的氣氛不比以往,每個人都謹言慎行,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錯了半點事被牽連發落,整個院子都壓抑到了極點,比她「病」著的那段時日都沉悶。
接下來便是籌備婚事了。
興許擔心觸動她敏.感的神經,雖是籌備婚事,卻都是避著她這個當事人的,直到鄭氏小心又委婉地問了句,「要不要試試衣裳?」
謝韶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試嫁衣。
甚至直到穿到身上之後,她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嫁衣。
——因為這衣裳是綠的。
鄭氏看著女兒這公事公辦、半點全然無新嫁娘羞澀的模樣,忍不住又是別過臉去垂淚。
再一看衣服,更是哽咽,「……清減了。」
心底默默輕言:韶娘再怎麼強裝無事,終究是憂思難掩。
「嫁衣」的事是鄭氏走了之後,玉簟不小心說漏了嘴,謝韶才明白過來。
怪不得剛才鄭氏那副表情。
謝韶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現似乎過於冷漠了,但是想想她又不能把嫁衣追回來再補救一回,這事也只能作罷。
有這麼一個「多愁善感」的娘,謝韶也覺得挺難辦的。
但鄭氏有一點想的倒是沒錯,謝韶確實挺憂思,只是原因可能和鄭氏想的不大一樣。
有了武婢全天候的看守,謝韶想找個「失憶」的機會都找不到。
而且這情況下失憶,總覺得九成九的可能會被當成裝瘋賣傻、逃避婚事,謝韶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這種高壓之下,胃口不可能好,更別說謝韶還是經過現代社會各種工業調味料的洗禮,吃起這會兒的飯來,總覺得沒滋沒味兒的。種種因素疊加,她不瘦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