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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著,再大義、再高尚,也是要有國別之分的。
也或許,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小角色。
一個二十四小時的倒計時出現在她的眼前,減少的秒數滴滴答答的響著。
雖遲但到,精確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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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遺囑拿出來,一一簽上名字,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她這一生簽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名字,如今大概是最後一次簽下『陶嬌杏』這三個字了。
再次品讀,心頭依舊是陶父陶母對她的濃厚愛意,在那個這花那草遍地的時代,陶父陶母願意在她的名字中寫個『嬌』字,愛意早已超脫了語言所能表達的範疇。
只可惜,她大概不會再有機會用這個名字了。
「要與這世界告別啦……」站在陽台上眺望遠處,謝挺推門進來,有些耳背的他問陶嬌杏,「你說什麼?」
眼角的餘光看到擺在桌面上的文件,謝挺臉色微微一凝,那文件他怎麼會沒見過?很多條目都是他和陶嬌杏一條一條敲定下來的!
「你怎麼把這個拿出來了?」
謝挺說的語氣有些急,竟然咳嗽了起來。
陶嬌杏半掩上窗戶,同謝挺說,「給孩子們打個電話吧,回來吃個飯,大家聚一聚。」
也好好道個別。
謝挺凝視陶嬌杏,夫妻倆就這樣彼此看著,久久不言。
良久之後,謝挺轉身,「打電話吧,發消息那些兔崽子們可能會不重視。」
百年夫妻,默契早已刻進了骨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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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挺和陶嬌杏很少麻煩胖仔和月牙兒,孫子輩和重孫輩更是,小的時候還會環膝承繞,稍微長大一點便有了自己的愛好、自己的事業,為了自己的使命與責任開始打拼,一家子不算聚少離多,但聚在一起的機會也確實不算多,每年大聚最多過年一次,中秋一次。
如今謝挺突然銥誮打電話說要聚一聚,還是打電話這么正式的通知,怎能不讓人揪心?
月牙兒在華夏財經大學任教一輩子,退休後去了喜馬拉雅大學返聘,立志要將東方經濟學傳播到西方去。
她同謝挺通完電話,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地擦著眼淚,匆匆忙忙聯繫好私人空天飛機,連東西都沒收拾,同系裡請了個短假,等空天飛機申請調度好航線之後,立馬登上了返程的旅途。
得虧胖仔研究出了空天飛機,不然從柏林到大-連的距離……月牙兒怕是趕不上的。
一家子散布在世界各地,幾乎在同一時間申請調度航線,目的地都是遼東,航線飛經每一個國-家都需要向當地政-府報備,華夏官方自然也收到了密集的申請。
對世界風向稍微敏-感點的人都察覺到了,那一尊屹立在東方的巨人,或許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各地紛紛做好準備,一些官方喉舌的新聞報刊機構也開始著手準備新聞底稿。若是那一位東方的巨人真隕落了,對於世界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震動,對於人類文明來說,亦是巨大的損失。
早就有人說過,那一位東方巨人憑藉一己之力將人類文明的發展按下了加速鍵,全世界都吃到了文明飛速發展的紅利,當那一位離去的時候,加速鍵會停滯,世界會回到常規發展速度上,那一位在外交、和平等方面做出的貢獻,也將逐步褪色。
人類文明會走向何方?
身上帶著老謝家血脈的人申請調度航線只是第一波,第二波是各國政客首腦,也紛紛踏上來拜訪萬物集團的行程。
只可惜,終歸是晚了一程。
回得早的還能與陶嬌杏聊上幾句,有些人實在沒法立即從手頭的事情中脫身,稍微晚回來了幾個小時,彼時的嬌杏公館裡已經換上了素色的裝飾,追悼會的函文也已經向社會各界發出。
沒能見到所有的後輩,對陶嬌杏來說是一個遺憾,可誰的人生沒有遺憾呢?
沒有遺憾的東西,往往都太過絢爛,就如同盛放的煙花一樣,很難長久。
她想得很開,吃過飯後回屋子歇息了一陣,閉上眼睛躺著,靜靜等著倒計時的結束。
陶嬌杏的追悼會是謝挺一手安排的,他怕胖仔和月牙兒的安排無法讓陶嬌杏滿意,因而事無巨細地安排好,全了陶嬌杏的一世體面與端正。
追悼會的前一天,胖仔拿著詳細流程來找謝挺,「爸,這文件上是不是有個疏漏?我媽的名字後面是不是少了稱呼?我媽的稱呼太多了,該怎麼補上?」
謝挺艱難地抬起眼眸,目光有些晦淡,「你-媽交代的,不用寫稱呼,就用你姥姥和姥爺給的名字就好,稱號都是虛名。」
「那這空格……」胖仔心頭瞬間緊張起來。
謝挺笑著看向這個一輩子都沒怎麼靈光過的傻小子,「寫我。」
說這兩個字,用盡了他這一生中最後的力氣。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未失約。
作者有話說:
寫完啦,趕在身心俱疲的畢業季,我還陷入了嚴重的卡文,磕磕碰碰總算是寫完了收尾。大概、或許、可能,短時間內不會碰年代文了,想試試末世文。
專欄里開了個新坑,就在最上面,叫《末日裡的包租婆》,寫的是一個人類救亡圖存的故事,希望符合大家的口味,元旦左右更新,我先存個十萬字……下面是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