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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爾看見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心裡難受極了,他忍不住問:「你……疼不疼?」

  逢時的眼淚忽然無知無覺地掉了下來,像一串迷路的雨,濕漉漉地在他沾染上血污的臉頰上清出一道白痕。

  他忽然覺得自己全身都很疼,幾次性命垂危,也從沒像現在這樣疼過。

  希爾瞥見他的眼淚,慌忙道:「特別疼嗎?你別哭……我給你找止疼劑。」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看見逢時哭,從小到大,逢時哪怕被他爸打得再慘,希爾也沒見他掉過眼淚。

  逢時無力地搖了搖頭,然後頭一偏,像是昏過去了。

  「掃描到傷者有臟器破裂的可能,建議儘快聯繫專業醫護人員送醫處理,」這時候醫療機器人忽然用平板的腔調提醒道,「不建議挪動傷者,以免造成二次傷害。」

  希爾年紀不大,但因為這種事情時常在他身邊發生,所以處理起來也不算是毫無經驗,他立刻聯繫了一家私立醫院,請他們來帶人去醫院。

  他跟著趕來的醫生護士一起上了救護車,然後乖乖坐在旁邊,輕輕托著逢時垂下來的手。

  護士給逢時帶上了呼吸罩,然後問希爾:「你幾歲了?成年沒有?家裡還有大人在嗎?你能聯繫到傷者的家屬嗎?」

  希爾緊張地都快哭出來了:「我十七了,家裡……家裡現在沒有別的大人了,我是他弟。」

  「不是親的吧,」護士直截了當地說,「他的個人終端掃描顯示他是地上的公民……喂,徐院長您好。」

  就在這時,護士忽然接了一個電話,她點頭嗯嗯啊啊了幾句,然後說:「病人現在情況良好,對……好的我知道了,好的再見。」

  接下來,護士就沒再問希爾方才那些問題了,只是小聲提醒身邊的另一個隨行醫生:「老王,這人是院長那位朋友家裡的孩子。」

  「難怪,我就說這兩人都長得都怪眼熟。」

  希爾茫茫然地看見逢時被推進手術室,然後又茫茫然地看他被推出來,醫生護士說什麼他都點頭,然後一路跟著逢時的病床走。

  這家私立醫院裡的病人不算多,醫院給逢時安排了一間獨立病房,環境倒是不錯。

  女護士來給手足無措的希爾送了麵包和酸奶:「他已經脫離危險了,你別緊張了,吃點東西吧。」

  「那他什麼時候能醒?」希爾問。

  護士說:「麻醉過了應該就能醒了,人要是醒了記得按鈴叫醫生。」

  希爾點了點頭。

  天快亮的時候逢時醒來了,他稍稍動了動,趴在他床邊睡著了的希爾就醒來了,他揉了揉眼睛,含糊地說:「你醒了,餓不餓?」

  逢時嗓子干啞,只答了他一個字:「渴……」

  於是希爾就在病房裡摸黑給他找水,他迷瞪著眼打開了放在床頭柜上的瓶裝水,然後餵給逢時,逢時仰躺著飲了一口,差點沒被嗆死。

  希爾這才記起來要抬高病床。

  逢時幾乎是被逢睢打著長大的,對這樣的傷早就習慣了,他緩了緩聲問:「你爸呢?」

  希爾差不多清醒了,伸手按了下鈴,然後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是他讓我去公寓找你的,我已經好久都沒看見他了,他還說,讓我以後就跟著你。」

  「對了,我父親……」希爾低聲說,「他給了我一個陵園的地址,他說姑姑就埋在那裡。」

  ————

  林封堯在總長府待到很晚。

  因為達勒認為,他現在作為克洛諾斯的未婚夫,理應陪伴克洛諾斯好好地度過他的生日。

  林上將認為他說的有道理。

  不過他在這場只有四個人的生日宴會中表現得並不好,克洛諾斯在吹完蠟燭之後邀請他與自己合奏,林封堯答應了,但他卻在過程中失神彈錯了幾個音。

  西蒙在一邊小聲地同達勒嘀咕道:「真奇怪,我姐說林將軍從小學琴,赫利俄斯最有名的鋼琴大師繆爾曾經是他的老師,她還稱讚他是自己最有天賦的學生,就算入伍後他把鋼琴落下了,可也不至於連這麼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吧?」

  達勒冷哼了一聲,不置一詞。

  坐在林封堯旁側的克洛諾斯則面露擔憂之色:「林……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達勒冷冷地在一旁提醒:「我相信林將軍是個盡職盡責的人,既然答應了要陪你過完生日,那就不該敷衍。」

  「我很抱歉,」林封堯對克洛諾斯說,「很多年沒碰過琴了,有些手生,再來我的前任伴侶對鋼琴樂也沒有表露過任何興趣,我也就沒有把這一我父親認為我應該擁有的特長撿起來。」

  克洛諾斯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但笑得顯然有些尷尬。

  達勒:「將軍,您的伴侶在地下城裡長大,那裡的人接受不了這樣高雅的音樂也是很正常的事,你沒聽說過一句俗話叫『對牛彈琴』嗎?」

  「我想總長可能對高雅一詞有些誤解,」林上將微微仰頭,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地飛快,快到克洛諾斯幾乎跟不上他的速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坐在潔白無瑕的琴房裡彈琴的,我的伴侶他之所以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都是依仗您的『關愛』。」

  如同無數彈珠落地一般的琴音和他的話音一起戛然而止。

  隨後林封堯笑著摸了摸琴:「琴是把好琴,但我不喜歡,對於不喜歡鋼琴的人說,再好的琴也是一堆破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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