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用完飯,陛下心血來潮,要讓爹爹帶他去騎馬。

  顯而易見,是上回在馬背上疾馳了數十圈還沒過足癮,因昨天,還不知曉那就是自己的阿父,心裡雖然很歡喜,但還要強行壓抑著,表現出很兇狠高傲的姿態。

  這次,陛下是搖著尾巴祈憐地要去的,可惜卻遭遇反對。

  太后娘娘善意地警醒他:「英兒,你今日雖無早朝,卻有晚朝,別胡鬧,跑得一身汗,到時候吹了涼風受冷了。」

  陛下滿不在乎,把爹爹臂彎抱住,十分親熱地指了指楚珩:「爹爹醫術很厲害!」

  姜月見一陣兒頭疼,這才一天,她真是越來越後悔了。

  怎麼說不通,姜月見寄希望於楚珩,眼風試探過去,楚珩會意,溫柔地拍拍陛下的小肉胳膊,輕描淡寫一句:「聽母后的。」

  陛下雖扁著小嘴,但卻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好。」

  姜月見更後悔了。

  他們父子現在是中間不容人了是吧?

  晚朝是補闕拾遺,議定早朝沒能決斷的公事,但因今日沒有早朝,留給晚朝的內容尤為多些。

  這夜的朝會,與往昔相比沒甚不同,小皇帝照例聽到一般注意力便開始不集中,需要垂簾相望的太后娘娘適時咳嗽以驚醒,他恨不能在自己的眼帘上支一根銀針,好讓自己出息點兒,不要在父皇和百官面前失態。

  朝會上沒有大打出手的精彩環節,頗為無趣,正當陛下第三次困得眼皮互相親吻時,一陣喧囂,突兀地炸鳴耳畔。

  「陛下!城中急報,太廟、行宮突然深夜走水!」

  霎時間,陛下瞌睡蟲退了,霍然長身而起。

  簾帷之後的姜月見也微微悚然。

  誰也沒預料到,這些時日鄺日游等人雖小動作不斷,但一直沒鬧出大動靜,突然行宮、太廟相繼走水,難道——

  提前動手了?

  接著又有急訊,南衙禁軍兩路金吾衛突然奪走了令牌,起馬行軍,控制了宮禁,正與北衙開戰。

  兩路人馬於歲皇城宮牆外的街衢之上鏖戰,北衙禁軍雖然都為精英,然設立之初,便抱有精簡裁冗的思路,因此數量上遠遠不足,只開戰少頃,便被殺了個人仰馬翻。

  城中四處走水,火勢見風就長,人心惶惶。

  附近的巡邏甲衛隊抽調了大部分的人手趕去救火,以確保太廟與紫明宮的完整,正給了叛變的亂軍可乘之隙,叛軍訓練有素,又得專人調度,表現出驚人的戰力。

  晚朝上才幾乎剛剛得到消息,下一刻,整個宮禁南門便已淪陷。

  金殿上滿目琳琅,卻是木雕成的武將,泥塑就的文官,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可這時候走,絕不是最佳時機,一來,宮城已經受制於人,他們若畏懼先逃,難保自己的投誠得到叛軍信賴,還是被殺祭旗,二來,如今太后與陛下皆在,勝負未定,貿然離去,倘若陛下大發神威打得叛軍敗退,自己便成了臨陣脫逃的亂黨,要被誅滅。

  正當他們兩頭為難之際,突然,一個更加讓人不安的場面發生了。

  太后娘娘,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她從未面臨過如此亂局,更加無法指揮若定,在消息傳回,宮城被圍之際,她倉皇地奔出了簾帷,雙臂將龍座上的陛下緊緊摟了下來,接著,便立刻叫孫海帶了一支人馬護送陛下先走:「帶陛下先走——」

  此言一出,滿殿譁然,賀愷之更是雙目炯炯,震驚不已地站出來:「太后娘娘,您對此一無所知?反賊是誰,何人能控制南衙?」

  陛下就是大業朝的主心骨,他一走,這亂糟糟的局面,誰來主持。

  姜月見張口便呼:「哀家不理,只要陛下平安!當務之急,要送陛下先走!」

  到底是個沒見識的婦人,這時朝堂上起了騷亂,好些人跳了上了鑾座,阻攔了孫海的路,「不行!陛下不能走!」

  太后根本毫無準備也毫無打算應對危機,看來是敗局已定。既然如此,那也無需再做掙扎。

  楚翊一旦走了,一會兒亂軍殺了進來,發現楚翊不在,他們這些人,恐怕都難逃一死,這個時候,豈能讓這個乳臭未乾的小皇帝獨自逃生?

  姜月見以身翼蔽楚翊,懷裡楚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嚇得小身板直發抖,直覺那個跳將起來的武官好像要將龍首拗斷一根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自己性命。

  姜月見清寒的雪眸一眼眼將堂上叫囂之人掃過,哂然地滑落到金殿下,以賀愷之為首的眾面目慘白的文臣。

  猝然不意的變故,最能洞悉人心。

  很好。

  從前的太平端居,山呼萬歲,不過是鮮花著錦,為自己襟上黼黻更添幾筆優雅的紋路,這些誰人不會?

  到如今,露出一點兒氣數將盡之態,便立刻有人惶惶,有人不安,有人不惜鋌而走險,賣主求榮。

  這就是盛世之臣,可以見,人心果然是最禁不住考驗的東西。

  姜月見的雙臂摟著楚翊,將他抱在懷裡,冷冷喝問:「如今,叛軍還沒殺入宮城,你們便敢犯上作亂了?哀家若是留有後手,待清理餘孽之後,爾等便是從犯,論罪當誅!哀家現在給你們機會,倘若此時退回去,待哀家騰出手料理了南衙,爾等便可既往不咎!」

  威脅地跳將上前的左右武官面露狐疑,不敢妄自行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