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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宴淡淡瞥了眼舒意,一種莫名的情緒涌動在心口,又氣又喜悅,又煩又慶幸,但他好像沒辦法對她生氣。

  黃毛看了眼自己老大和舒意一眼,打了個招呼,「那……舒,舒姐姐,老大,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黃毛開著那輛破摩托車離開,車把上掛著沒吃完的火鍋食材和一包新鮮水果,摩托車尾部黑色尾氣突突冒出來。

  談宴隨意抬手和黃毛打了個招呼,這才反應過來。

  「你有名字?」

  大概是眼中的震驚太多,舒意瞭然,「啊,原來你真的以為我是仙女所以沒有名字的啊。」

  「沒有這回事。」談宴轉身,他只是好奇,為什麼她有名字卻不肯告訴自己。

  舒意追上去,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她輕輕撞了撞談宴:「我叫舒意。舒適的舒,意義的意。」

  「記住了麼?能記住嗎?」

  談宴哼了聲,舒意笑得更開心了。

  面對二十九歲的談宴舒意不一定能幹得來明目張胆調戲這事,但對著十七歲的談宴,舒意當然能啦。

  再次跟著談宴走進那個破舊狹窄的出租屋,舒意大大方方坐在小沙發上,她聞到了房間內淡淡的菸草味。

  她皺眉,「你抽菸了?」

  「嗯。」談宴看到了南枝皺著眉頭的表情,他走過去打開窗戶通風,剩餘那包煙還在他口袋裡揣著。

  想了想,談宴給扔進了廚房邊的垃圾桶里,又順手把打火機給扔了。

  反正抽菸也只能背著談嘉和抽,不抽也罷。

  談宴看著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坦然地看著手中書的舒意,低頭給手機上某個聯繫人發了條消息。

  得到肯定消息後,談宴說:「酒店房間給你定好了,你晚上有去處,不用住我這兒。」

  舒意放下手中的書,「什麼叫不用住你這兒,你不想讓我住你這裡?就算是我當初借你錢也不想?」

  談宴靠在櫥櫃邊,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

  廚房小到走五步就是客廳,浴室小到一轉身就是馬桶,他洗澡時還需要彎腰才能淋到花灑下的水,浴室瓷磚破了一塊只能用水泥補上,地面凹凸不平,偶爾漏水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排水。茶杯少到只有兩個,剛剛給舒意用的還是自己茶杯,他洗了五遍,又用熱水仔仔細細燙乾淨,他窘迫到連尋常人家裡招待客人的水果都拿不出來,租的房子在小巷的最深處,旁邊是一條臭水溝,下雨的時候漲水只能脫掉鞋才能走進來,雨水會沒過小腿,上面漂浮著各種雜物,使用過的保險套,舊衣服的線頭,被打碎的牙齒,死掉的貓和狗,稍有不慎還可能會踩到生鏽的鐵釘。

  這些事情,談宴怎麼開口,怎麼向舒意描述。

  如果他還是那個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的孩子,如果他還住在高檔的公寓樓內,如果他還和以前一樣無憂,他或許會真心歡迎舒意。

  不管她是誰,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這些都無所謂。

  可沒有如果,他就像是在陰溝里生活的老鼠,禹禹獨行,往前行走的方向背對著月亮,他只能看見自己漆黑的影子。

  「不想,」談宴看著舒意,聲音冷而僵硬:「你住在這裡讓我覺得反感,所以不想,這個理由夠嗎?」

  舒意往嘴裡塞了一瓣己買來的橘子消除飯後的油膩。

  她聽了沒變換任何表情:「好吧,那我就住酒店,不過我會把酒店費用給你的,為了表達感謝,我最近就請你和談嘉和一起吃飯吧。」

  「不用。」談宴捏著拳,「我有錢。」

  舒意拿出那張銀行卡,「那你想不想更有錢,我對H市不熟,我想花錢僱傭你帶我玩玩,可以嗎?」

  「不……」

  不字剛說出口,舒意一句話就讓他把拒絕吞進了肚子:「那我就去找何記科給我當導遊。」

  「……好。」談宴妥協了。

  他微微弓著身子,抬手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後腦勺的脊骨突出著,像是嶙峋起伏的山,尖銳崎嶇。

  太瘦了。

  比小時候還瘦。

  舒意看著談宴,想起黃毛說過的一些話。

  在張老頭去世後,談宴就被張老頭的子女趕出來了,他們還把張老頭偷偷塞給談宴的錢給搶了過來,連同談宴自己賺的錢,那年談宴十五歲。

  黃毛說談宴很聰明,他知道賣廢品賺錢,但廢鐵和廢紙殼的來源都被附近的收廢品大戶壟斷,談宴就專門和一些大公司談合作,收那些大公司廢棄的文件和紙張,碰壁了很多次,有些公司覺得廢紙里有公司機密,寧願扔到碎紙機里也不肯給談宴,談宴幾乎跑遍了整個H市的公司,最後成功談下來十幾家。

  除掉人工費和各項損耗,談宴大概每個月能賺不少。

  但談嘉和的學費價格不低,一學期就五千多,每個月還有高昂的餐飲費,所以談宴一直在拼命攢錢,

  「宴哥像是一個陀螺,自己用鞭子抽自己,讓自己轉起來。」黃毛是這樣說的。

  舒意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本二手書籍上,是赫爾博斯的詩集。

  舒意還記得就是在看赫爾博斯詩集的那一天,談宴問她,「所以樹葉給我就是浪費嗎?」

  不是。

  什麼東西給談宴都不是浪費,她只是怕談宴不喜歡會覺得煩。

  舒意喉間有些酸楚的意味瀰漫上來,她一口吃掉最後的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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