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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大後的降谷零會忘記父母的模樣,忘記他們之間的相處,但永遠記得他們的終局,永遠記得剪報中的那張血肉模糊的黑白照片。

  降谷零平靜的將剪報重新收進盒子裡,再踮腳將盒子放回原位,他像是想將一切都當作沒有發生過一般逃避。

  假裝他沒有看見這張剪報。

  假裝他不清楚父母不會來接他了。

  假裝他不知道父母已經死亡。

  假裝他不了解自己再見不到降谷夫婦。

  他努力的想要像往常一樣無異,想要維持現有的平和。

  降谷零很清楚,諸伏夫婦將這張剪報放在小盒子裡就是在糾結要不要告訴他殘酷的真相事實,一旦知道他已經看見了,那就不用再糾結了。

  降谷零隱隱約約知道,失去父母的孩子是會被送走的。

  他不想被送走,不想面對未知的生活。

  於是一直在忽略掉那些疑點,抗拒著面對真相。

  但是現在潘多拉魔盒在他面前被打開了,他真實的接觸到了這些。

  所以他必須要直面人生的劇變。

  努力維持平和假象不過是徒勞。

  這是註定了的事情。

  諸伏夫婦回來後注意到家裡有些反常的氣氛,還有兩個明顯不對勁的孩子,滿眼擔憂的諸伏景光,像是沉浸在噩夢中醒不過來的降谷零。

  諸伏夫婦像是意識到什麼,看了一眼書房裡擺放好好的盒子。

  然後諸伏媽媽拉住降谷零,溫柔問他:「零君以後想和我們一起生活嗎?」

  降谷零微微怔住,茫然的抬眼看著眼前極為溫柔的阿姨。

  「我很喜歡零君呢。」諸伏媽媽溫柔的摸摸降谷零的頭,「這段時間零君在這裡生活的怎麼樣?有不開心的地方嗎?」

  降谷零眨眼,有些驚喜也有些安心,他拉著諸伏媽媽的衣角認真的說:「我很喜歡這裡,過得很開心。」

  「那零君願意留下來嗎?和阿景一起。」

  「我願意!以後請多多指教!」

  降谷零很是緊張的大聲說道,眼角甚至溢出了一點淚水。

  諸伏媽媽輕笑著擁抱住降谷零,溫柔道:「不用這麼緊張,阿零,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阿零很難過吧,看到了那張剪報。」

  降谷零埋在溫暖的懷抱中,喃喃道:「爸爸媽媽永遠不會來接我了。」

  「他們只是不想讓阿零遇到危險,於是把阿零託付給了我們。」

  「我知道,他們死了,一起去了一個不能回來的地方。」

  「被永遠丟下的阿零很難過吧。」諸伏媽媽輕輕按撫著降谷零瘦弱的背脊,「那就哭出來好了。」

  「難過了就要哭啊。」

  「不會被認為是不堅強的。」

  「勇於表達自身的感情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情。」

  諸伏媽媽把哭累了睡著的降谷零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剛走出門,諸伏媽媽就抓住了躲在門外悄悄偷聽的諸伏景光,對上了剛放學回家的諸伏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平和的視線。

  「沒事了,阿零已經睡著了。」諸伏媽媽輕輕嘆氣,「這孩子太苦了。」

  「高明和阿景要多照顧照顧阿零啊。」

  降谷零就這樣在諸伏家生活了下來,五六歲的降谷零其實還不清楚死亡所代表著的沉重,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死亡是離別,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回來。

  但是總是走丟的經歷,其實讓降谷零早就有一種「爸爸媽媽終究有一天是會找不到自己的」預感,這讓降谷零一直以來都很缺乏安全感。

  現在,這個預感實現了。

  失落和難過是有的,但好像並不是很強烈。

  因為早就有所準備了。

  於是降谷零很快就走出了陰影,在諸伏家過得很幸福。

  在這裡降谷零得到了更多的父愛、母愛,還有來自兄長的關愛,以及降谷零一直缺乏的安全感也在這裡有了足夠的收穫。

  不過,幸福是短暫的。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七歲那年,諸伏家發生了一場慘案。

  諸伏爸爸是一名教師,雖然世界突變之後,這個職業危險了不少,但這是諸伏家的唯一經濟來源,不可能貿然辭職。

  況且,現在也沒有算是安全的職業。

  他們只能這樣努力活下去。

  好在這麼些年還算平安無事。

  直到諸伏爸爸看著班裡的一個小女孩突發急病,來不及搶救,當場去世。

  諸伏爸爸知道要出事了。

  他們一家要出事了。

  諸伏爸爸立刻翹班回家,簡要的把學校發生的事情跟諸伏媽媽說了一下,也跟放假在家的諸伏高明提了兩句。

  然後諸伏爸爸和諸伏媽媽一人提著一隻七歲幼崽,塞進衣櫃裡藏好,囑咐他們無論如何不要自己跑出來。

  接著三個人開始爭分奪秒的收拾行李,準備換個城市生活。

  失去了法律的約束,人性的惡意會更加肆意的展現出來。

  人是會無理由的遷怒的,雖然諸伏爸爸自覺這裡面跟他沒什麼關係,他也不該負什麼責任,只是對於失去親人的家長來說,諸伏爸爸並不能保證他們能有理智的不遷怒。

  那麼不通知任何人連夜跑路,是讓他們一家活下去的最好辦法。

  諸伏爸爸知道那家沒什麼勢力,只要儘快跑路,就不會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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