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良辰(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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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凝已經退了出去,葉翎坐在紅木雕葫蘆紋的拔步床上,帳簾放下一半,床頭八角燈罩里透出瑩瑩的光,襯得她小臉嫩白細潤。

  聽到腳步聲,葉翎抬頭,見是宋元寶,她手中的帕子緊了緊,「相公……」

  宋元寶走到她旁邊坐下,「今天上山下山都用腳走的,寶寶累了吧?」

  葉翎羞澀地搖搖頭,「剛剛泡了澡,已經舒服多了。」

  宋元寶問她,「還有沒有哪不舒服,我幫你按摩一下。」

  雖是成親兩月有餘,倆人卻還沒正式親熱過,葉翎哪好意思,便還是搖頭,「許久沒鍛鍊了,難得出去一趟,感覺挺好的。」

  宋元寶看出她在緊張,輕笑了一下,「別怕,過了今夜就好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葉翎臉上紅得好似要滴血,連腦袋都不敢抬起來了,正想說點什麼,就被抱了個滿懷。

  剛開始不適應,葉翎還微微地掙扎了一下,很快就軟了下來,半個身子偎依在他懷裡。

  宋元寶一手摟著她,另外一隻手輕輕揉著她的發頂,「沒想到我費心費力把你娶進門,花燭夜卻熬了這麼久,寶寶,這兩個月我很不好。」

  他語氣裡帶著些微的抱怨。

  葉翎聽出來了,抬眼對上宋元寶的目光,紅著小臉道:「我知道的,前兩個月是逼不得已,如今國喪都已經過了……」

  說著漸漸沒了聲。

  宋元寶看她這樣,像極了剛剛自己進來時縮在籠子裡的那兩隻兔子,他忽然朗聲笑起來。

  「相公笑什麼?」葉翎有些尷尬。

  宋元寶唇邊寵意不減,「我笑,你給我畫的那幅畫妙極了,下次得空,咱們再畫一幅,不去花叢里了,去湖邊,或者去別的地兒,你再好好畫,保存起來以後給我兒子看。」

  「你又胡說!」葉翎瞪著他,氣鼓鼓的樣子直讓宋元寶心都化了,他依依不捨地把人鬆開,「你先坐會兒,我去沐浴。」

  話完就起身離開了。

  香凝一直等在外面,見姑爺去沐浴,有小廝伺候著,她偷偷溜進屋裡,就見到葉翎彎腰在衣櫥邊翻找新被子。

  「姑娘。」香凝悄悄喚道。

  嚇了葉翎一大跳,回頭瞅著她,「你怎麼進來了?」

  香凝嘻嘻一笑,藏在背後的手伸出來,一隻手裡面握著一支兒臂粗的紅蠟燭,上面是龍鳳呈祥的花樣。

  葉翎一怔,「你這是做什麼?」

  香凝挑著眉,「自然是給姑爺和姑娘燃紅燭呀!」

  一面說,一面走到香案邊將紅燭擺放好,打開火摺子點燃,又道:「太太那邊可一直問我呢,明兒個我回去總算有個說頭了。」

  葉翎抱著新被子,手上不方便,只能用眼神剜著她,「哪有你這樣三天兩頭往娘家跑的陪嫁丫頭,下次沒我的允許,可不准再隨便回去了,否則我安排你去外院跟著管事媽媽做灑掃的粗活兒,你也不必來伺候我了。」

  「哎呀姑娘~」香凝馬上變得楚楚可憐,「太太就您這麼個閨女,她每天都想知道你在宋家過得如何,我當然得回去啦,反正夫人那邊又不會說什麼。」

  「那是母親好性兒,要是哪天讓老太太抓到,你看她饒不饒你。」

  聽葉翎提起宋婆子,香凝馬上蔫了,過了會兒,討好道:「姑娘別生氣,我不回去就是了,哎?夫人那邊今天晚上不是要安排人來聽房取元帕的嗎?怎麼還沒見人影?」

  「先前我在母親院裡用飯時,她見我緊張,就說不會安排人過來。」說著自己都羞了,「相公快回來了,你趕緊出去,少管我的事兒。」

  香凝掩唇笑了笑,又提醒葉翎,「姑娘,這紅燭是要燒到天亮的,今兒個晚上可千萬不能自己動手熄了,否則不吉利。」

  葉翎道了聲知道了,就把小丫頭攆了出去。

  宋元寶沐浴完回來,身上只穿著米白色的杭綢寢衣,頭髮已經被小廝絞乾了大半,這會兒鬆鬆地攏在肩頭,他本就生得俊美風流,眼下這般打扮,更是一舉一動都透著撩人之態。

  葉翎看得臉紅心跳,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指了指香案上的紅燭,「香凝那丫頭進來放的,說是今天晚上都得亮著。」

  「這丫頭想得倒挺周到,明兒給她封個紅包。」宋元寶挑眉,想到什麼,又改口,「哦不,明兒一早,這院裡的所有下人都得賞,好好賞。」

  葉翎轉身把被子鋪好,小臉燒紅著,「夜深了,相公,早些休息吧!」

  ……

  這一夜燃龍鳳喜燭的並不止和風小築一處,還有皇城裡的翊坤宮。

  知道陛下今夜要留宿翊坤宮,三寶公公早早就讓小太監送了一對喜燭來。

  董晗當時一看到,便明白了,一向冷靜的她,難得的紅了臉。

  宮中后妃侍寢比坊間花燭夜麻煩得多,尤其這還是補的帝後大婚花燭夜,儀式感十足,從酉時天色還沒暗下來,宮人們就開始準備,寬敞華麗的浴池內,是女官特地給皇后調的香湯,知道陛下不喜歡太過濃郁的香味,花瓣撒的不是很多,給皇后準備的洗頭膏和抹全身的香膏,都是香味極淡極淡而又細膩滋潤的。

  伺候董晗沐浴的,是念春和繡冬兩個。

  她們二人原本是先皇后留給趙熙的御前宮女,可趙熙不喜歡身邊有那麼多丫鬟,就賜給了董晗,只留下驚蟄姑姑一個女官。

  董晗聽說過念春和繡冬,以前是東宮的侍寢女官,後來跟在先皇后身邊,先皇后去了之後,又輾轉回來,如今是她這兒的大宮女。

  宮中規矩森嚴,董晗心知,這倆人當初要是侍寢成功,如今該有個名分的,但兜兜轉轉又回來伺候皇后,可見是沒侍過寢。

  不過即便如此,董晗還是有些話不得不問,她靠在白玉池邊上,看向二人,「你們倆知不知道,陛下安寢有些什麼規矩?」

  其他明面上的喜好和禁忌,董晗入宮兩個月已經摸得七七八八,現如今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趙熙睡覺時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規矩,若是有,她得儘早避開才行,否則頭一天晚上就惹他不喜,以後都別想挽回這層印象了。

  念春和繡冬對視一眼,像是有所顧慮,二人都沒吭聲。

  董晗看在眼裡,笑問:「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念春猶豫道:「不是奴婢二人不肯說,實在是……」

  她還沒說完,繡冬就接了話,「說便說唄,反正娘娘待會兒就要侍寢了,早晚要知道的。」

  她這語氣,讓董晗不得不重視起來,「說吧!」

  「陛下白日裡嚴謹端肅,可他睡覺一點兒也不安分,不僅會踢被子,還會拱枕頭,第二天早上頭髮弄得亂糟糟的,以前挽秋姐姐在他房裡守夜,每天早上給他打理頭髮都要花上好長時間。」

  董晗聽著,想笑不敢笑。

  她實在是無法想像,陛下那樣一個事事追求完美而又嚴於律己的人,夜間竟然是這樣的。

  「是的呢!」念春嘆氣,「正因如此,陛下尚在玉堂宮時,從不輕易讓人進去守夜,直到宋少爺入宮伴讀,不知怎麼就說動了陛下,讓挽秋姐姐進去了,我們也是從挽秋姐姐那兒得知的,至於陛下頭髮亂糟糟是個什麼樣子,奴婢二人從未得見過。」

  董晗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

  天色徹底暗下來時,趙熙才擱下批紅的硃筆,從御書房的書案上抬起頭,回宮用了晚膳,又沐了浴,這才擺駕前往翊坤宮。

  董晗讓人準備了一個小火爐,小火爐上溫著酒。

  趙熙一進來就聞到滿殿的酒香味,正是他喜歡的羅浮春。

  董晗屈膝,準備給他行禮,趙熙讓免了,目光落在小火爐上,「這麼晚了還喝酒?」

  「入秋了。」董晗道:「早晚寒涼,臣妾想著,陛下在御書房僵坐了一天,喝些溫酒也好,暖暖身子。」

  說著,用酒勺沽了一勺進酒盞,雙手奉到趙熙面前,「陛下嘗嘗。」

  一般情況下,趙熙不會在夜間這麼飲酒,可今日不知為何,突然就來了興致,他接過,淺呷一口,細細品了品,說道:「入喉溫醇,回味余甘,滋味不錯。」

  董晗也飲了一杯,很快便讓繡冬二人進來把酒壺酒盞和小火爐給撤了,解釋說:「這酒有後勁,陛下不宜多飲,一杯足以暖身。」

  趙熙素來克制,自然不會貪杯,他看了看多寶閣上的刻漏,「時辰不早,該安寢了。」

  董晗知道趙熙的時間觀念極強,每日到時辰準時起,到時辰準時睡,若無特殊情況,基本都是照著這個規律來。

  她點點頭,「臣妾為陛下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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