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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至天明,九歌快馬加鞭送來了京都急奏,耿自銘與羌羯裡應外合攻占西南夔州,突襲長陵,被長陵軍指揮使江岱寧一劍斬殺,後長陵軍收編西南軍對羌羯實施了反攻,此消息因長陵王密令暫被瞞得密不透風。

  容承詢藉由疫症私調的五萬兵馬隱匿在距離京都最近的晉州,今日丑時帶領五軍營勾結禁軍秘密包圍了皇宮,作為對手,宋予衡鄙夷容承詢的德行,但對他的謀略還是有幾分欣賞的,明明已至絕地還能運籌帷幄絕地反擊。

  這也是當初他為何沒有公報私仇殺了容承詢的原因,把他逼到死地沒有那麼難,暗殺他更是容易。

  但對於容承詢這種爭強好勝的人而言,永遠棋差一招步步落敗反而是對他最好的酷刑,他就是要借他的手去建立一個永遠也不會屬於他的西秦盛世。

  行至秦鸞山,山鬼牽著踏雪等在官道上,容策早就與宋予衡商議好了,倘若容承詢發難,由容策扼制晉州五萬兵馬,宋予衡解決宮禁,他們連時辰節點都算好了,而容承詢一步一步也並未偏離他們預算的棋局,一切仿佛都在掌握之中。

  可兩人獨獨錯算了離情別緒,沒人可以保證百分百萬無一失,萬一行差踏錯……彼此都不敢細思那個結果,感情越深顧慮越多。

  宋予衡道:「我向你保證我會安然無恙,你也要答應我,必須毫髮無傷的回來。」

  「好。」

  容策一勒韁繩踏雪朝著與馬車相反的方向奔馳而去,宋予衡放下車簾:「進宮。」

  皇宮內苑,靜得出奇,容顯頭髮幾近全白,佝僂著身體持續不斷的咳嗽,容承詢紫金冠束髮,稜角分明的面容在晨光下陰狠扭曲:「父皇,你有沒有似曾相識之感?十年前容承寅薨逝,十年後他的嫡子容策亦不能倖免,當年你留不住容承寅,今時今日你同樣留不住容策。」

  「孽障!」容顯怒急攻心嘔出口血,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嘶啞難聽,他揉了揉額角,某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逐一拼合,令他頭疼欲裂。

  「孽障?當年你發動宮廷政變,用腰帶把先帝勒死在龍榻上才篡改遺詔繼承大統,你配指責我嗎?」容承詢譏諷笑笑,「你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是什麼日子嗎?你知道這些年我母妃在後宮過得是什麼日子嗎?

  就因為她穿了懿慈皇后生前最喜歡顏色的衣裙,你不僅當眾斥責她,還授意醫署對她的病情不管不問,失去母族依附,沒有你的寵幸,人人可欺,她病死後被草草安葬,你連最後的體面都不給她。

  你鍾情懿慈皇后,那為何又要選秀納妃?然後犧牲后妃來凸顯你對她情深義重。既然你只認容承寅一個兒子,當初為何不把所有皇嗣一一掐死?反而逐一打壓來成全你們的父慈子孝。

  無論我做得再好,永遠比不上容承寅,他不該死嗎?他活該!他那副假仁假義的模樣我早就看膩了!所謂兄友弟恭只會讓我感到噁心!

  可即便他死了,你寧願承認楊辭書為他生的妖孽都不願正眼看我,你處心積慮把他丟到長陵不聞不問,不就是想護住他嗎?你真是打得好算盤,把容承諺那個廢物放在太子之位上擋箭,暗中籌劃好所有扶持容策登基。

  你想的可真好,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妖孽也配成為九五至尊?」

  容承詢步步緊逼,挑釁道:「你約莫還不清楚,你下給楊辭書的牽機散全部被她逼到了容策身上,他生來血中帶毒,常年以七葉靈芝、玉露雪參壓制,才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那你知道他發病後是什麼模樣嗎?六親不認,瘋癲暴虐,哦……就像鬥獸場裡的禽獸,可能連禽獸都不如,畢竟禽獸是在人的可控範圍內,他發病之後無人可控,你說文武百官會讓這樣一個怪物登基為帝嗎?」

  容顯失魂落魄,渾濁的雙目中隱匿著複雜難名的情緒,容承詢手掌輕微扇動旁側香爐中升起的煙霧:「父皇,好聞嗎?我特意找人調配的,主料為葵未香片,葵未能解七葉靈芝的藥性,就如當年妄珈輔以卜芥即成劇毒。」

  「你……你……」

  「別激動,好戲還在後頭呢,氣壞身子,錯過一場好戲,多不值當。你想死也要看到容策的屍體再死,不然九泉之下你該怎麼對你的好兒子交代呢?」容承詢慢條斯理為容顯正了正頭上的冠冕,「文武百官還等著呢,父皇,上朝吧。」

  容顯一年中上朝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宋予衡必隨侍左右,時隔多年他端坐在龍椅上獨自面對滿朝文武百官竟生出些許惶然無措,這些人好像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昔日被各股勢力無視利用的恐懼重新侵蝕了容顯。

  他貪戀皇權,卻無力操縱西秦正常運轉,漸漸他認清了自己無能的事實,是宋予衡幫他穩住了搖搖欲墜的皇位,看似皇權移交朱雀司,宋予衡權傾朝野,與以前被架空權利時別無二致,實則不然。

  宋予衡對權勢基本沒有欲望,權利僅服務於他想要去做的事情,他給了容顯足夠的尊敬,連帶著文武百官也開始奉行君臣綱常,容顯太享受唾手可得的高高在上了。

  而今他又成了孤家寡人,黃粱一夢終於也走到了盡頭。

  諫議大夫馮修啟跪地道:「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講。」

  「臣要彈劾朱雀司總督宋予衡。」馮修啟把厚厚的奏摺雙手呈遞至額前,「宋予衡濫用酷刑,誣陷前戶部尚書陸廷和偽造假帳,實則是他中飽私囊,貪污賑災銀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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