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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予衡皺眉:「那些言官指不定如何編排你。」

  容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名聲並不比你好。

  少時從臨安歸京後孝懿太子薨逝,乃我不祥所致,後在長陵大敗羌羯與棲鶴,除了軍功還落了個暴虐弒殺的名聲,解甲歸田時說我貪生怕死的亦不在少數。

  審理科舉舞弊案上達天聽後太子被廢,緊接著我與權傾朝野宋督公的□□傳得人盡皆知。

  長陵王狼子野心攀附宋督公妄圖登基稱帝更符合所有人對我的認知?予衡,你因何被蒙蔽雙眼了呢?」

  「明知故問。」宋予衡握著他的手緊了緊。

  容策一怔,嘴角的笑意便再也壓不住了,宋予衡披衣走到案幾前,執筆蘸墨寫了一行字:「與君共勉。」

  陽光透過海棠疏窗灑在宣紙上,其上寫道,是非審之於己,毀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

  朱雀司門口來往官員絡繹不絕,韋周抄手靠著廊柱打了幾個哈欠,李龔埕沿著長廊來回踱步,明明溫度很低,他卻出了一腦門汗:「督公口諭,奏摺全部移交北府衙交由裴相裁決,六部協理。你們說說這該如何是好,督公身體狀況到底什麼情況現在也沒有個准信。

  是不是感染疫症?何時病的?病了多長時間?能不能治?醫署不是說治療疫症的藥方有眉目了嗎?我特意跑了趟醫署問陸院判,又說在試藥階段,結果還未可知。

  齊王生龍活虎,感染疫症後,月余就去了,督公弱不禁風,他……」

  李龔埕沒有繼續往下說,對於那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結果所有人寧願自欺欺人粉飾太平,只要不說出來就有轉圜的餘地。

  朱雀司開司八年間,奏摺由朱雀司裁決已成定式,移交北府衙等同於政權轉移,若非宋予衡真的病得起不來,怎會輕易將苦心籌謀來得權利拱手相讓。

  氣氛死寂,白慘慘的日光刺得人眼疼,算算日子,將將正月初十,宋予衡未公然出現在朝堂議政才十日,而他推拒奏摺裁決之權不過兩日而已。

  褚成鍾一眼瞅到來朱雀司報錄的褚斂郢,沖他使了個眼色,褚斂郢會意,尾隨褚成鍾來到朱雀司南側的偏巷,他官袍穿得松松垮垮,冠也束歪了,食指勾著對牌上的繩子轉來轉去:「爹,啥事?我這還趕著去平津藥坊呢。」

  褚成鍾問:「你今日可有見到長陵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快長在平津藥坊了,殿下不去藥坊,我哪裡見得到他啊。我方才聽說昨日殿下在瓊華門把竇幀活活掐死了?真他娘的解氣!這些年五軍營壓著驍騎營,竇幀那廝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他媽快憋屈死了。」

  褚斂郢收了對牌,眼珠轉動:「不過這不像殿下能辦出的事啊?他那個人克己復禮、溫潤謙和,就是你從人情上挑不出錯,從律法上也挑不出錯。長陵王?在瓊華門?把竇幀活活掐死?這事怎麼聽怎麼不靠譜,是不是以訛傳訛了?」

  褚成鍾正色道:「竇幀武舉出身,武功不弱,被長陵王壓製得毫無任何反擊之力,當時我與他們不過十尺之距,我親眼看著他把竇幀掐死的。」

  長陵王此人極具迷惑性,不僅長得極具迷惑性,為人處世也極具迷惑性,他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卸下心防,自動屏蔽對他不利的言論。

  褚斂郢思及有鳳來儀坍塌那日,容策差點把容承誨打死的場景,他永遠不會忘記容策周身橫生交錯的陰厲殺戮,他本打算重新審視長陵王,豈料長陵王誇讚了他一句把平津藥坊治理的不錯,他心裡搖搖欲墜的天平立馬倒戈了,甚至於把長陵王的形象又細細描摹了一遍。

  怎麼看都是朝臣在欺辱無依無靠的長陵王啊,他不會發脾氣,架也吵不贏,穿得不暖,吃得不飽,多可憐啊!

  「爹,我認為有人在背地裡殘害長陵王殿下。」

  褚成鍾意外:「你如何得知?」

  褚斂郢大驚失色:「真的假的!」

  褚成鍾道:「長陵王言行舉止與往日大相逕庭,易驕易躁,說話條理不清,邏輯混亂。督公病重,孝懿太子嫡子失德,未免太過巧合。」

  「宋督公真的病入沉疴了?」

  「督公確實感染了疫症,不太好。」

  褚成鍾嘆了口氣,大年三十他最後一次看到宋予衡時,他瘦的仿佛一陣風就能被吹跑,面色慘白,脖頸、手腕處依稀有密密麻麻的紅疹,據侍奉容顯的竹七說,宋予衡先是被罰跪,後又在風雪中罰站了很久,不知為何督公偏偏還聽命去跪了,誰勸也不聽。

  或許是奚貴妃病逝對他的刺激太大了,否則宋予衡不想跪,誰能讓他跪呢,哀莫大於心死,他在自虐。即便如此,到底心裡對容顯還是多出幾分怨懟,自己不作為還變著法的折磨人。

  褚斂郢沉默,隔了好一會才啞聲問:「那該怎麼辦?」

  對啊,那該怎麼辦?好像所有人都在問那該怎麼辦?

  褚斂郢壓低聲音問:「爹,當年你為何不支持慶王?」

  褚成鍾道:「你爹雖非什么正人君子,但從小讀得也是聖賢書,科舉入仕時所思所想也是以無用之身做有用之事。

  斂郢,人可以逐利,可以慕權,可以藏私,但決不可丟了底線,人無善念仁心,與畜生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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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正月十二,容策帶著宋予衡去了京都城外的縣城,馬車停在一處普通的宅院前,容策扶著宋予衡下了馬車,付了車錢,拎著大包小包輕叩了幾下院門,宅院裡走出來個年輕女子,石青襖石榴裙,挽著已婚婦女的髮髻,看到容策訝異道:「公子,你怎麼來了?快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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