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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金花在院子裡餵雞,聞聲直起腰:「進來吧。」很快餵完雞,走到他跟前,打量著他抱著的紙包,「這又是啥?」

  顧亭遠老實一笑:「糖炒栗子。給寶音買的。」

  杜金花嘴巴動了動,說道:「拿進去吧。」這人,三五不時就送吃食來。她家寶丫兒是個吃貨不成?

  偏偏寶丫兒真是個饞貓兒,顧亭遠送吃的,的確送到她心坎上。要里子還是面子?杜金花想了想,還是要里子吧。

  陳寶音已經聽到動靜,走進堂屋坐下。

  顧亭遠已經打開紙包,仰頭沖她笑:「我買了糖炒栗子。」她喜歡吃糖炒栗子,他知道。

  「嗯。」陳寶音伸手,拿過一粒,就開始剝。跟他,不用客氣。

  顧亭遠的手更快些,很快就剝好一粒,遞到她面前:「你吃,我剝。」

  陳寶音抬頭,看他一眼,只見書生面含笑容,注視著她,溫柔疏闊,如朗朗明月。

  抿抿唇,她微垂眼瞼,接過來:「他們又找你了?」

  張管事等人的出現,根本瞞不住,他們前腳進村,後腳村里就傳開了。

  顧亭遠點點頭:「是。」

  陳寶音低垂眼睛,品嘗著甜糯的栗子,沒有問他,張管事等人都說了什麼。

  「我沒吃虧。」等了片刻,顧亭遠覷著她的神情,忽然挺直胸膛,驕傲地說:「你放心,我不是容易被欺負的軟蛋,不會給你丟人!」

  陳寶音心裡頓時一軟。

  「我沒覺得你丟人。」她看著他說,把手裡剛剝好的栗子,遞了過去,「辛苦你了。」

  顧亭遠受寵若驚,接過那顆栗子,都捨不得吃:「不辛苦,不辛苦。」

  娶心儀之人,有點波折,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只是,旁人的波折應在岳家、名聲、情敵等上面,而他的波折應在了淮陰侯府。

  顧亭遠不在意這個。只要她歡歡喜喜,心甘情願,期待地嫁給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顧姐姐怎麼樣?」陳寶音說道,「你問出來了嗎?」

  顧亭遠想了想,道:「問出來了。」

  「什麼事?」陳寶音好奇道。

  顧亭遠搖搖頭,飛快剝了顆栗子,遞過去:「你吃。」

  撇撇嘴,陳寶音接過來,不問了。

  兩人說著閒話,分吃了半包栗子。

  「咋還沒走?」杜金花從外面進來,「留下吃飯啊?」

  顧亭遠很願意留下來吃飯,但姐姐還在家,他只得站起來:「不留了,謝謝大娘。」

  「趁著天還沒黑透,趕緊走吧。」杜金花便道,順手塞了他一把菜苗。

  顧亭遠接過來:「那我走了,大娘。」

  「走吧走吧。」杜金花擺擺手。

  顧亭遠拿著一把菜苗,走在昏暗寂靜的小路上,秋風拂身,帶來陣陣清爽,他嘴角輕揚。

  姐姐的事,其實不是難題。她現在不想嫁人,是因為沒有遇到心儀之人。等她遇見了,就想嫁了。

  他的姐姐,心地善良,溫柔賢惠,上輩子就足夠倒霉了,這一世總該好一些,不會再遇不到可託付終身之人。

  而如果她真的運氣不好,始終沒有遇到心儀的人,以寶音的善良,也不會隨便把她嫁出去。

  在姐姐嫁出去之前,他們會生活在一起。他尊敬的姐姐,寶音也會很尊敬,就如同他尊敬岳母一般。他們是枕邊人,是姻緣註定的夫妻,他知道她。

  又想到剛才,他跟寶音互相餵栗子,甜蜜湧上心頭,顧亭遠的腳步都是輕飄的。

  京城。

  張管事回到府中,回稟了侯夫人。

  當聽到「割舌頭」,侯夫人眉頭皺起,知道張管事誤會了她的意思,對顧亭遠的態度不對。

  但是聽完,她對顧亭遠也有些不喜。這個年輕人,太過狂傲,以他的處事作風,寶音嫁給他,遲早受連累。

  「三年之內,必有災禍」。她口中默念,眉頭展開,連帶之前「淮陰侯府自身難保」的擔憂都盡去。

  只不過是一個酸腐書生,說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夫人,那書生……」張管事見她久久不語,請示道:「如何處置?」

  侯夫人沒有立即回答。

  她想,本以為顧亭遠是想借著寶音,攀上侯府。如今看來,他把侯府得罪的不輕,倒不像了。

  他應當是喜歡寶音?寶音長得漂亮,在那種小地方,當是數一數二的,顧亭遠喜歡她,不奇怪。

  「打聽婚期了嗎?」她問。

  張管事立即回答:「打聽了,在二月初六。」

  侯夫人皺眉。二月初六,剛好在春闈前。怕他萬一考中進士,悔婚不認?

  「愚昧村婦!」她不悅道。這個婚期,一看就是杜金花挑的,寶音不是這等行事做派。

  急慌什麼?等他考完再成婚,還能考驗他的人品,豈不一舉兩得?

  她有些生氣,胸膛微微起伏,想起顧亭遠的油鹽不進,又想起寶音也不聽話,不禁攥緊帕子,又鬆開,再攥緊,數次後她道:「罷了。」

  既然顧亭遠並非汲汲營營、心機深沉之輩,也不清楚侯府里的事,便如此罷。

  至於他性子狂傲、易得罪人,這是寶音點頭的,她勸過了,可是她不聽,且隨她罷。

  侯府里一堆事情,侯夫人尚且管不過來。想起侯爺的遠親惹了官司,求到府上避禍,頓時一陣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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