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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導台拿出女人拍的CT,蹲下來遞到她眼前,指著明顯受傷更嚴重的左後頸問:「知道腺體膜破裂後為什麼會從右側移位到左側嗎?」

  「為……什麼?」

  「因為它自動認為你腺體左側傷得更重,所以才會移過去,想幫你把那塊傷口保護起來。」

  女人明顯一怔,季臨川已經拿回片子站起身,再開口時話音依舊平緩:「你的身體在拼盡全力地保護你,你卻要因為別人的成見而厭惡它嗎?」

  「儘量少去注意別人的眼神,在我看來你很漂亮,很勇敢,受驚時露出的口器也並沒有什麼可怖,不需要討好倒貼地去愛任何人,只需要好好愛自己。」

  「離開丈夫好好生活吧,如果需要法律上的幫助就打科室電話聯繫我,我可以推薦律師給你。」

  季臨川寥寥幾句說得很快,讓人回不過神來,態度卻和他之前的冷漠疏離南轅北轍。

  就像一列已經錯過去的火車,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你以為再也趕不上了,遺憾和不甘填滿胸腔,卻沒想到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它正停下來等你。

  女人的表情僵在臉上,沒來得及轉變就直直掉下一滴淚來,砸在地上無聲無息不見響。

  就像她已經失去的七年青春,砸在一個男人身上,收回來時只有肚子上的兩道刀疤和破破爛爛的腺體。

  鬼使神差地,她吸了一口氣說:「季醫生,我……我能加您個微信嗎?」

  語氣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般小心翼翼。

  季臨川沒有回,借著交代注意事項岔了過去,成年人的試探點到為止,女人只苦笑了一聲,放棄了想要抬頭看看他的臉的想法。

  既然註定不能同路,就沒必要了解太多,徒增牽掛。

  *

  季臨川出來時門口等了兩個護士,更遠處的角落裡柴犬A和雪豹醫生正在偷眼看他。

  他沒有問責,更沒有發火,只是反手伸到腦後去解口罩,邊解邊往更衣室走。

  脫了刷手服,季臨川把裡面的襯衫也一併換掉,丟進消毒櫃,走到水池邊洗手。

  他仔細地搓過每一個角落,綿密的白色泡沫被水流沖走,露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手背上崩起的青筋迫攝如細硬的金屬絲。

  因為用力太大,兩道淡粉色的珠光花紋在他虎口處快速爬過,只一瞬間就被藏匿起來。

  「你有什麼問題?」他低著頭說了句話,憋憋屈屈站在他身後的柴犬醫生就走了出來。

  那麼高大的alpha此刻雙手侷促地捏著衣角,像犯了錯誤的孩子,英俊的臉皺巴巴的,出了一腦門豆大的汗,愧疚得滿面潮紅。

  「我、我……我剛才……」

  季臨川打斷他的結巴,從鏡子中抬起眼,「我再問最後一遍,柴煜,你有什麼問題?」

  這話一出,柴犬的腿立刻哆嗦了下,頭上的冷汗聚成幾道線嘩嘩往下流。

  3S級alpha的壓迫感與生俱來,來自基因和血脈的壓制讓柴犬未及開口就已經感覺喉嚨被扼住。

  尤其是季臨川平日裡很少訓人,他面相太兇,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過去犯錯的人就會膽戰心驚立刻改正,根本用不著他開口。

  而且他認為年輕醫生犯錯在所難免,時間總會把一個人捶打成最優秀的樣子,所以只要不是原則性錯誤在他這裡都有轉圜的餘地。

  像這樣直接質問的情況還是頭一回。

  「老大!我剛才、我不是……我沒想放棄那位病人!」

  柴犬慌得邊說邊抹了一腦門汗,磕磕巴巴解釋:「我學醫第一天就背過希波克拉底,我絕對不會因為任何成見放棄病人的生命,剛才是、是我的刀剛落下去時她的口器就彈出來了,像個滿嘴牙的血盆大口一樣衝著我,那場面太噁心了,我沒忍住……」

  季臨川聽著他說,全程面無表情,只在「噁心」兩個字彈出來時動作一僵。

  喉結滾動兩下,他起身擦乾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瘸腿的奧特曼模型放在台上,「那位病人的孩子托我給你的,說謝謝你把媽媽從死神手裡搶回來還給她,她不知道你在手術過程中吐了,把她媽媽一個人丟在手術台上。」

  柴煜面色一白,整個人都木在那兒了,眼淚霎時爬了一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季臨川不會替別人接受他的道歉,只從鏡中看著他,問:「你今年多大了?」

  柴煜莫名,「三、三十一……怎麼了?」

  季臨川點了點頭:「那改行還來得及。」

  說完轉身走了。

  第21章 「可以抱我一下嗎……」

  手術結束後季臨川並沒有急著去查房,他從自己辦公室的抽屜里拿了一盒竹子味的圓棍硬糖,走向了樓道盡頭廢棄不用的更衣室。

  糖還沒拆封,季臨川邊走邊拆,修長的手指在塑料盒子上翻動得飛快,像是很焦急。

  但細看就會發現,他的手指顫抖得特別厲害,捏著糖盒的指尖已經用力到泛青了,眼皮也在不停地閉合又睜開,急促地調整著呼吸,仿佛在拼命忍耐什麼。

  他吃糖的動作和別人不大一樣,是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細長的糖條遞到嘴邊,像吸菸那樣,吞進去,不含,直接嚼碎咽掉,緊閉的唇齒中滿是「咯咯」的聲響。

  然後立刻拿下一根,再咯咯咬碎,直到把那一整盒或者說手裡有的糖全部吃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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