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幫祝星言蓋住赤裸的肩頭,拿出輸液器來給他打點滴。

  Omega實在太瘦了,即便恢復了人形藏在被子裡也只有可憐的一小團,像蠶寶寶一樣隨著微弱的呼吸慢慢起伏。

  他手背上的血管細到針頭都不好扎進去了,季臨川試了三次才找對位置,透明藥液輸進去後立刻就擠出了兩滴血。

  鮮紅色染在蒼白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祝星言疼得渾身都在抖,額頭抵著被角無助地輕蹭,頭頂鑽出來的兩隻熊貓耳朵都被壓扁了,沉重的眼皮不管怎麼努力都睜不開,只有滾燙的淚順著眼尾一串串滑進潮濕的發間。

  他絕望地扭動身體,邊哭邊哀求,像是怕被人見到自己的醜態,所以連哀求都叫得聲如蚊蚋:「疼……不要了……不要再來了……好疼……救救我……」

  季臨川心口堵澀,抓著他的手慢慢釋放信息素,飽含侵略性的醇烈清酒味濃濃罩下,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omega籠入懷中。

  可強勢的鐵網卻在即將觸上懷裡人的皮膚時化成了輕柔的絲綢或者羽毛,又像溫柔繾綣的春露,濕塌塌地、輕飄飄地,撫慰過祝星言的身體各處,滋潤過每一捧乾涸的凍土。

  作為醫生,季臨川清楚地知道omega的發情期有多痛苦,即便身體再強壯、意志力再堅定的人也會被它折磨得潰不成軍。

  他曾經親眼見過一位做健身教練的強壯omega病人在伴侶離世後不到一年,就被頻繁的發情期折磨得骨瘦如柴,生不如死,最後在愛人墓前自盡。

  那祝星言呢?

  這麼孱弱的一個人,又要怎樣在抑制劑失效的情況下靠自己度過可怕的發情期?

  季臨川不敢再想,他只是扯開睡衣的領口,讓後頸腺體大面積暴露在空氣中,把自己的信息素源源不斷地哺給祝星言,同時溫柔地搓揉著他頭頂的小熊耳朵,用盡一切辦法去安撫。

  他剛才說謊了。

  他沒有一絲一毫嫌棄祝星言控制不好本體,更不會覺得在婚禮現場露出耳朵的愛人給自己丟臉,沒有人會比他更愛那隻呆呆傻傻的小熊了。

  年幼相識,二十多歲情竇初開,到如今年近而立才終於得償所願和人結婚,從年少懵懂喜歡到愛意漸濃,季臨川心裡自始至終沒走進過第二個人。

  即便隻身在異國他鄉孤苦伶仃的十多年裡,他真正惦念過的、牽掛過的,也只有那隻慢吞吞的小熊。

  季臨川的童年並不像外界傳言得那麼美好,即便背靠在這樣顯赫的家族之下,依舊寫滿了蹉跎和苦難。

  父親出軌,母親被情人迫害至死,留下年幼的季臨川像只困在囚籠中的小雀一般受盡磋磨。

  他很小就被扔到全寄宿學校,過年過節也不准回家,勢利眼的老師拿了後媽的好處對他百般針對,大冬天把季臨川趕出教室,不吃完午飯剩下的胡蘿蔔就不准進來,還不讓他穿棉衣。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滴水成冰。

  十歲出頭的小季臨川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教室外,正對著四敞大開的風口,凍得瑟瑟發抖。

  他的小臉都變成了青紫色,半闔著眼打擺子,牙齒咯咯打顫,卻怎麼都不願意咬一口手裡那根胡蘿蔔。

  因為他知道不論是順從還是反抗,都不會被放過,即便把這根胡蘿蔔吃完了,前面還有新的折磨等著他。

  然而就在他趴在窗台上要被凍到昏厥時,一隻大熊貓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

  準確的說,那是一隻大熊貓幼崽。

  大概三四歲的樣子,還沒學會化成人形,和其他不能化形的小動物排成一排一起上培育課,他動作最慢,走在隊伍的末尾。

  那是季臨川記憶中最冰冷刺骨的一個冬天,即便過去再多年,當時的場景也依舊在腦海中清晰可見。

  他記得那隻大熊貓幼崽特別特別小,只有他小臂那麼高,還不太習慣直立站著,所以撐著地的兩隻後腿一直不爭氣地亂顫。

  季臨川的老師長得膘肥體壯,面相也凶,氣勢洶洶瞪過來時像一口會走路的洪鐘。

  小熊貓被他嚇了一跳,耳朵一抖就手忙爪亂地藏到了牆邊,等老師粗聲喊完不吃完胡蘿蔔不准進來後才緊張地探出熊頭。

  眨著濕漉漉的小黑豆眼,看一眼季臨川,看一眼門口,又看一眼胡蘿蔔。

  他怕成那樣,嚇得渾身上下裹著毛毛的小軟肉都在抖,兩隻小黑耳朵像觸電了一樣直哆嗦。

  小季臨川理所當然地以為這隻小熊貓會像其他人一樣視而不見,漠然離開。

  卻沒想到祝星言在他的注視下從牆角一點一點蹭了出來,「吧嗒」一下抱住他的腿,開始啃那根胡蘿蔔。

  他個子太矮了,要踮著爪才能吃到季臨川手裡的胡蘿蔔,兩隻後腿又沒什麼力氣,站都站不穩,只能扒著季臨川的小腿仰頭慢慢啃,啃累了坐下歇一會兒,歇夠了再站起來繼續吃。

  等到把那根胡蘿蔔吃完時小熊貓已經累得徹底站不住了,兩腿一軟就朝後栽了過去,翹著四爪呼哈呼哈直喘粗氣。

  繞是這樣他爬起來後的第一件事還是用腦袋頂著季臨川的腿,把他頂進了教室,扒在門口目送他回到座位穿好棉衣才笑眯眯地轉身離開。

  整個U市就只有祝家有兩隻大熊貓,老師認出祝星言的身份,沒再敢再明目張胆地責罰季臨川。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