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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川低頭,埋在紀嫣然的頸窩裡,悶聲開口:「姐姐不信我嗎?」

  「我……」她垂下眼睫,「你我認識才那麼幾天。」

  「不是幾天,是幾年。」

  「什麼?」紀嫣然沒聽明白。

  裴川瓮聲瓮氣地說:「第一次見到姐姐,我就被姐姐迷住了。後來,是姐姐告訴我,你乃張尚書家的夫人,張尚書府位置我知道,每每入夜,我都有去找姐姐的。不過,我窺探你,姐姐卻沒注意到我。」

  裴川的輕功用在了這樣宵小勾當里,他不敢說,怕紀嫣然害怕,擔心紀嫣然討厭他。

  裴川知道,他是如何陰鬱、催人作嘔的存在,若是讓紀嫣然厭棄,他一定生不如死。

  「我很壞的。我知道姐姐的夫君和其他女子糾纏在一起,我卻沒有告訴你。我想著,要是姐姐日後發現了,會再來那個山寺吧?又或者是從張府出去……這樣一來,我就能擁有姐姐了。」

  「姐姐,要拐走你,其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我不想,我知道姐姐不喜歡。」

  「我啊,希望姐姐喜歡我,只喜歡我。」

  「姐姐別不要我,好嗎?」

  裴川一聲接著一聲,哀求紀嫣然。

  他說的事實在太多了,好的壞的全托盤而出。

  若是從前的紀嫣然,定會被他一番話嚇壞。

  可是現在的紀嫣然只覺得甜蜜——他是不為世人所容的怪物,她亦如是。

  陪他人間荒唐一場,不是很好嗎?更要緊的是,他是蓄謀已久,不是一時興起。

  他深思熟慮後,還想和她在一起……這一點,很好很好,教紀嫣然很放心。

  紀嫣然偏頭,迎上裴川的臉,溫柔蹭了蹭,她在回應他的話,她很喜歡他。

  很喜歡,這個想當她懷中小狗的孩子。

  真是好孩子。

  裴川心間陰鬱一掃而空,他空前喜悅,撒嬌地親吻紀嫣然的脖頸:「姐姐,我又想了……」

  言畢,他又來小意地勾她的衣帶。

  他總這樣熱情,我行我素,似犬兒,僅憑自己喜歡,就不管不顧撲蹭主人家。

  紀嫣然羞得面紅耳赤,她制止他:「待會兒有客來,我、我們夜裡再行事,好嗎?」

  裴川苦著臉,打商量:「那……今天可不止兩次。」

  「都依你。」

  「姐姐對我真好。」

  「拿你沒辦法。」紀嫣然整好了衣襟,再次回到小灶房內。

  豈料他們前腳剛走,蘇芷和沈寒山後腳便進了門。

  紀嫣然不知她方才和小郎君親昵的畫面,有沒有落入貴人的眼。她窘迫極了,強裝鎮定同他們行禮。

  好在沈寒山寒暄不咸不淡,紀嫣然猜是沒被瞧見。

  她退到小灶房裡,和裴川一起烹菜,好待會兒宴請貴客。她看著坐在灶膛前生火的莽小子,火光映亮他眉清目秀的臉,那樣俊俏,那樣溫柔。紀嫣然乾涸了許久的心,忽然又有了年輕時的躁動,她局促不安,想避開眼,又想偷看他。

  最終,還是裴川抬頭,朝她一笑。他毫不顧忌自己露出的虎牙,少年郎笑得那樣明艷。

  後來,紀嫣然也忍不住笑了,他們很有默契,今時今日他們就像一對讓人艷羨的、真正的,小夫妻。

  紀嫣然他們忙活吃食時,沈寒山故意向蘇芷腰身攬去。只可惜,還沒等他碰到人,蘇芷反手一擰,就擒住了他:「你幹什麼?!」

  蘇芷下意識防備,還當他是想偷襲。

  沈寒山吃痛,悶哼一聲。他縮回手腕,揉了揉,低語:「裴川和紀嫣然才認識多久就行徑這般親昵,我同芷芷好歹有快二十年的交情,還及不上人一半。明明夜裡也坦誠相待過了,你連手都不讓沈某牽。人比人,真真氣死人。」

  蘇芷回過味來,這廝是嫉妒上了。

  她頭大如斗,問:「沈寒山,你是三歲稚童麼?」

  沈寒山挑眉:「三歲稚童便能對芷芷動手動腳麼?那好,沈某今日剛滿兩個年頭。」

  「……」她被他搞得全沒了脾氣,瞪他一眼,「嘴裡沒句實在話。」

  她待他這樣生疏,沈寒山心間一點失落,那夜的纏綿,仿佛是個鏡花水月的夢,只他一人沉溺其中。

  他又垂眉斂目,賴著不走了。

  蘇芷不知沈寒山外在孟浪,內里竟還有這樣多愁善感的一面。

  她和沈寒山的身份仿佛調轉了個兒,沈寒山似深閨幽怨的小娘子,日夜披著流光,等候她來尋他;偏生蘇芷是郎君秉性,喜歡當街策馬,恣意快活,哪裡還記得那些仿若綿綿梅雨的春心。

  蘇芷再沒有心,也還是記掛沈寒山的。他的一舉一動,蘇芷也關情。

  她不蠢笨,覺察出沈寒山的落寞。

  不至於吧……

  於是,蘇芷彆扭地伸出手,拉住沈寒山的腕兒。男子的手和女子的手實在不同,那樣骨骼硬朗,握起來教人心安。

  蘇芷頭一回急赤白臉表達愛意,她為自己尋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由頭:「快走吧!總不能讓主人家忙活一晚上,專程為了招待咱們。」

  她是想催他走快一點,才拉著他的。沒有旁的居心,也絕對不是因沈寒山抱怨「她連手都不讓牽」這回事。

  只可惜,她的藉口,沈寒山都能識破。

  沈寒山了解她,勝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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