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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給裴儉順氣,一面止不住啜泣道:「你成日裡勞心勞力圖什麼!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肯歇著!」說著說著,哽咽難言:「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叫我怎麼辦!」

  雖是埋怨,可裴儉心裡到底是熨帖的,他笑了笑:「莫怕,待我、咳咳、將國事稍稍理順些,我也能多、咳、多陪陪你。」

  只這麼一句話,他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喉嚨癢得厲害,身子也漸漸發沉。

  裴儉心知是登基大典累著了,歇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可即使如此,裴儉拍拍大太太的手,堅持道:「你放心,我就算要死,也得熬到慎哥兒把南方整飭完畢,回返京都繼位為止。」

  一提起死字,大太太悲從中來。可聽見裴慎的名字,她又擦擦眼淚,忍不住埋怨道:「你白日裡把慎哥兒給冊了皇太子,琿哥兒去哪裡就藩卻沒個說法!」

  裴儉嗓子眼癢得厲害,強忍著咳意:「去哪裡都好,慎哥兒總不會虧待琿哥兒的。」

  大太太面色一變,埋怨道:「都是你教的!慎哥兒脾氣那般大,如今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不放在眼裡,我真怕有一日,他們兄弟鬧起來。」

  大太太又止不住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我還想著叫你下一道旨意,若琿哥兒犯了錯,也好保住琿哥兒的性命。」

  裴儉一時無奈,他知道老妻更偏疼幼子,想著長子承了爵位,幼子卻只能得些田莊金銀,便也任由妻子偏心琿哥兒,卻沒料到她竟有此擔心。

  「你放心,慎哥兒待琿哥兒自有兄弟之誼,必不會倪牆。」裴儉咳得厲害,面色漲紅,惹得大太太情急之下,連忙為他撫背順氣。

  見他病成這樣,大太太也不好再提琿哥兒的事,將他扶起,替他更衣。

  頭戴冕冠,素紗中單,紅羅蔽膝,外罩袞玄衣纁裳,皂靴玉帶。

  裴儉清瘦,衣裳穿在身上難免有些空蕩,惹來大太太又傷心一場。

  她正欲攙扶著裴儉去赴宴,卻忽見內宦匆匆來報,只說錦衣衛指揮使蕭義請見陛下。

  裴儉神色微微一沉,蕭義是知道他稍後有大宴要赴的,這會兒匆匆來報,必定有要事。

  「去,叫他進來。」說罷,裴儉瞥了眼大太太。

  大太太本也不耐煩聽這些朝堂破事,乾脆避去了偏殿。

  裴儉屏退了左右,這才宣來蕭義,誰知蕭義一見裴儉消瘦的樣子,竟猶豫片刻。

  裴儉雖年邁病重,腦子卻還清醒,知道他這般猶豫,是擔心自己身體承受不住。

  可見蕭義要稟報的,是個壞消息。

  裴儉嘆息道:「說罷。」

  蕭義咬牙,即刻雙膝跪地:「陛下重病,臣本不該以此事攪擾陛下。只是事關重大,臣不敢擅專,只能從速稟報。還請陛下聽了,莫要置氣,以免中了奸佞小人之計。」

  裴儉聽了,只管深呼吸一口氣道:「你儘管說來。」

  蕭義這才稟報起來:「陛下,今日宮中忽有謠言,說《財貨疏》乃陛下及其幕僚所擬,前朝之所以有如此之多的言官彈劾陛下和殿下,惹來前朝煬帝生疑,也都是陛下指使的。」

  「此外,煬帝本欲將陛下和殿下均高升一級,借著入京謝恩的機會就此釋了兵權或是乾脆辦一場鴻門宴將陛下斬殺當場,是陛下令人日夜進讒言,方叫煬帝將陛下及殿下押解進京,這才給了陛下造反的機會。」

  「傳謠的小太監說,陛下……」蕭義頓了頓,到底誠懇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儉神色茫然了一瞬,緊接著,他喉嚨疼得宛如刀割一般,呼吸間隱有甜腥之意。還未等蕭義說完,裴儉竟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蕭義大驚失色,倉皇起身要奔出去喊太醫。

  裴儉坐在龍椅上,深呼吸數次,強壓下口中血腥氣,猙獰著面目道:「去查——去查誰傳得謠言!!」

  蕭義悚然,跪地道:「臣已令人將傳謠者逮捕入詔獄,再欲細細查驗。」

  裴儉到底老辣,胸膛震顫數次,竭力冷靜道:「謠言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登基大典結束後來,可見是有親近之人知我秉性,要我被氣得病重。想來必有人在這幾日作亂。「

  裴儉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喉中血氣:「你去,調了親軍,隱入乾清宮,對外便說我重病在身,叫慎哥兒帶上太子親衛去主持大宴。」

  一提裴慎,蕭義猶豫片刻道:「陛下,那兩個說嘴的小太監又傳謠,說那些髒事兒都是殿下指使的。」

  裴儉再難以忍耐,他面部抽搐漲紅,分明是怒急攻心,只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道:「你去遣人,將琿哥兒帶來我這裡。」

  蕭義毛骨悚然,後脊背一片白毛汗。他咬咬牙,這才告退離去。

  今日宴會有二,一為大宴,皇帝在西苑宴文武百官。二為宮中內宴,屬於皇室家宴。

  西苑明德殿內,燈火通明,九月雞冠花正紅,每張案桌上都有金葵花杯,看盤有簇盤糖纏、水果有龍眼蜜橘、糕點有吃糕、帶骨鮑螺,菜餚有什錦海味雜膾、花頭鴛鴦飯、冰鴨……林林總總,俱是珍品。

  眼看著更鼓聲響,皇帝卻還未出現,文武百官已是議論紛紛。

  裴慎心知父親那裡必是出事了。

  他冷眼掃過百官——

  從最前方的數位閣老到六部尚書,乃至於幾位總督,有的面不改色,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有的神色端凝,雙眉緊鎖,有的還與周圍人談笑風生,狀似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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