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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妮呆呆地坐在床上,錄音播放完畢之後自動重播,兩人的對話再一次在錢妮的耳邊響起,不斷重複著繆雲琛曾經所經歷的那些事。

  『口袋裡分明有錢卻不願幫助病重的母親』

  『跪在你面前也只是敷衍地甩了一千塊錢』

  『放在倉庫里不管不問』

  ……

  那些他曾經經歷過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響起在錢妮的耳邊,就像是一下又一下地刻在骨子裡似的。

  腦子裡突然回想起夢裡的些許片段,那時的少年穿著褪色的衛衣,習慣性地戴起帽子來遮住自己的臉,就像是個刺蝟一樣,不容許任何人接近。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錢妮能知道,那不會是一個幸福與快樂的世界,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依舊閉口不談,就像是一顆沒有裂縫的核桃,怎麼都撬不開。

  再後來,那堅硬的外殼漸漸裂了一條縫,她有幸成為那個能陪在他身邊的人。

  記憶里,男孩興奮地拽著自己跑到小巷裡,拽下自己的衣領,露出那個小心珍藏的紋身,用充滿興奮和期待的口吻和她說,「這樣,你就能一直陪著我了。」

  夢裡少年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單純,那一刻,純粹的喜悅讓錢妮在那一瞬間無比堅定地萌發出一個想法,她想一直陪在他身邊,一如那個紋身。

  再後來的事情里,錢妮已經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一場車禍讓他們之間的所有都摁下了清零鍵,連同著之前兩人所有的約定,以及她承諾給他的所有事情,都被掃蕩地一乾二淨。

  如果那個時候,在自己出車禍之後,他真的曾經來找過她的話,在知道她完全忘記他時,或許當真會沒有勇氣再出現在她面前。

  回想起那次,在客廳里,她像是一個站在制高點的人,說著『無法原諒』之類的話,但現在想來,一切都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沒有誰能做到對另一個人完全的感同身受,而她也沒辦法體會到,對於那時的繆雲琛來說,該是有多絕望。

  她不過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著無足輕重的話,又怎能去體會他當時究竟經歷了什麼。

  幼時的那些所有經歷都是錢妮不曾體會過的,仔細想來,夢裡所有的畫面都是她在不斷地給予他承諾,像是樓下賣煎餅的老婆婆,拿著那根像是竹蜻蜓的工具,將那個餅攤得越來越大。

  或許在過去的四年裡,對於繆雲琛來說,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約者,即使她是因為車禍而失憶。

  也不知道究竟將那錄音聽了幾遍,直至響起敲門聲,錢妮這才回過神來——

  「小妮啊,該吃飯了,趕緊出來吃飯吧。」

  門外響起母親的聲音,錢妮驀地清醒了過來,回想起之前在母親面前提起繆雲琛時的反應,心下隱約有個荒唐的猜測。

  「好,我馬上出來。」

  ……

  飯桌上,三人坐在同一張餐桌前倒是出乎意料地安靜。

  像是遵循了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錢父和錢母都安靜地捧著自己的飯碗用餐,反倒顯得環境略顯壓抑。

  而就在這時,錢妮突然開口打破平靜。

  「媽,後來的網上的反轉你看了嗎?」

  此話一出,錢母和錢父的動作同時一頓,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面的錢妮,似是很奇怪她會在吃飯的時候問這個。

  兩人相視一番,而錢母也像是恍然反應過來錢妮說的是什麼,臉上的表情一僵,佯裝鎮定地開口道:「什麼反轉?剛剛忙著做飯呢。」

  「就是我公司老闆的事兒。」錢妮說著,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一邊漫不經心地出聲詢問,就仿佛這不過是自己的隨口一問。

  錢母的脊背一緊,但還是依舊回答道:「這我不知道。」

  「錄音被爆出來了,我老闆繆雲琛是清白的,那所謂的叔父和堂哥都只是想要敲詐繆雲琛罷了,他們嘴裡說的,沒一句真。」

  飯桌里迴響著錢妮語氣輕鬆的聲音,可坐在她面對的二老卻是在聽到『繆雲琛』這三個字的時候,手上的筷子同時一頓。

  「當時我老闆的母親病重,他父親在工地里打工補貼家用,後來工地里的包工頭故意拖欠工資,這才導致我老闆的母親去世。」

  「他父親那會兒還和那位繆遠昌借錢,但對方即使做生意賺了不少錢也只是甩了一千敷衍了事。」

  「據說之前那位繆遠昌讀書都是我老闆的父親打工給他生活費的,後來那人要結婚,也是我老闆父親給湊的聘禮。」

  「但沒想到的是,那位繆遠昌居然是個白眼狼。」

  ……

  錢妮一邊吃飯,一邊宛若聊八卦一樣說著關於繆雲琛的事情,不著聲色地將父母兩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小妮,食不言寢不語,這點你應該心裡清楚。」

  錢父突然開口,略顯嚴肅的口吻讓周圍的空氣頓時降低好幾度。

  錢妮抬眉看了一眼父親那張滿臉寫著『苛刻』的表情,隨後淡淡地收回視線,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晚飯過後,屋外的天色已然一片漆黑。

  書房裡,錢父和錢母正面對面站著,彼此的臉色似乎都不怎麼好看。

  「你說……要是那一天小妮記起來了怎麼辦?」錢母開口,臉色略顯焦急。

  與之相比,錢父則是顯得鎮定很多,但臉上的表情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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