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四章:全文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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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這次的崇皇島之行,在外人眼裡或許很精彩,也很危險,然而子桑晏的心情平靜如崇皇島波瀾不驚的大海,抵達之時,感受到的也是徐徐海風,當然了,還有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他面前的木疏朗,以及早就等候在這的子桑晉。

  他特意緩兩天再過來,是給木可通風報信的機會,也是給子桑晉選擇的機會。

  木可知道的,只是元神被子桑邪實施了封舍術,已經無跡可尋,可子桑晉知道的,卻是元神在何人身上。

  想必這兩天,子桑晉沒有一天合過眼,這令子桑晏稍感欣慰。

  「魂魄拼湊進展如何?」

  子桑晏踏上岸,一襲寶藍綢緞迎風搖曳,修理到恰到好處的頭髮溫柔地撫過他的眉眼,海天一線中,妖顏驚魅,甚是奪目。

  他沒有和子桑晉打招呼,甚至連看都沒看,仿佛崇皇島就他和木疏朗兩個活人,筆直地朝木疏朗走了過去。

  木疏朗一襲紅衣如火光灼灼,容止似玉,大為傾城,即使身在這荒島之上,亦風采卓然,連子桑晏都對他這副皮囊十分欣賞。

  他道:「失去元神,你已經許久不見畢方了吧,可惜,在下也無緣一見。」

  木可帶來元神被施封舍術時,鎮定如木疏朗也感到十分詫異,當年,子桑邪的天賦驚羨道術界,以子桑邪的資質,未來無可限量,誰能料到竟然狠的下心賠上性命也要封印他的元神,委實……可恨。

  木疏朗看他,語氣毫無情緒波動,「你最可惜的是無緣見到子桑邪,你的卑劣手段看來是被隔代遺傳了。」

  聽過柳生生王者段位般三字經的人,輕易不會被他人激怒,木疏朗這波操作對子桑晏而言不痛不癢,他淡淡地說:「如果是在下生在木先生風靡道術界那個年代,必然不會固執地因為一個人,而犧牲了無數人,更不會因此賠上性命,爺爺的確是……太過傳統古板,幸而遺傳了這方面基因的是父親,而不是在下。」

  那年如果不是子桑邪思想傳統,子桑晉頑固不化,也不會生出後來這麼多恩怨,這點,木疏朗倒是贊同,但他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和子桑晏這個小逼崽子有共同點。

  「子桑晏!」

  熊孩子嘴上越來越沒有把門了,子桑晉沉聲呵斥,這兩天他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子桑晏過來,又無時無刻不在害怕子桑晏的到來,他是真的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從十方陣里拿到了封舍術的心法。

  子桑晉拉著臉想把他帶到一邊去問話,冷不丁就聽子桑晏說:「母親以肉血鎮壓的惡靈,是兒子的魂魄吧?」

  簡單一句話,在子桑晉心中有如九天雷電,他驀然瞪大了眼睛,滿滿全是震驚!

  答案已然在心中,該有過的震驚和詫異也都平復了,此番子桑晏也不是來求證的。

  他悠悠道:「年幼的身體無法承載九幽轉世的魂魄,需以血親的骨血為祭品餵養,那時若是無法鎮壓住三魂七魄中的惡魄,子桑家怕是會出第二個木疏朗。」

  子桑晉的臉變的慘白不已,心跳如雷,二十幾年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到來了。

  這二十幾年來,儘管早已設想過最壞的局面,但當這一刻到來,子桑晉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準備好去面對,他極力平復內心的波濤洶湧,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道:「你跟我過來,為父有話對你說。」

  子桑晏莞爾一笑,眸色邪魅,「父親想說的,兒子已經都明白了,事到如今,也就沒什麼可再說。」

  難道他今天是想……

  子桑晉大驚失色:「你想做什麼?!」

  雖然出生在子桑家,但從小生長在國外,與家人甚少相處,每一次見面,在子桑晏的印象中子桑晉都是面無表情,冷靜果決的一個人,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從不曾在父親臉上看到這種慌張的神態。

  這一刻的父親讓他感覺很陌生,卻真實,有血有肉的真實。

  望著如臨大敵的子桑晉,子桑晏語氣平靜地說:「父親少年時曾經是爺爺對子桑家未來的期望,在子桑家生長的您不負眾望,長成了一位優秀的繼承人,為了子桑家的顏面,也為了外人傳道的大義,父親,你失去了你可以抵達的道術境界,也做了險些讓自己後悔終身的事,這就是父親隱瞞真相的原因。」

  當年木疏朗為什麼四處殺戮的原因,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探究,木疏朗被封印永懷村二十幾年,不見天日,子桑晉的內心又何嘗好過?

  面對父親蒼白的面色,子桑晏嘆了一口氣,「父親,您用心良苦,兒子又怎麼忍心忤逆您。」

  父親死咬元神下落,怕的不僅僅是木疏朗再次失去理智,還有他這個來自九幽的兒子。

  他那樣聰明,子桑晉從沒想過這些心思能瞞得住,只是聽他言下之意,竟然……

  子桑晉道:「你想……」

  子桑晏打斷他的話,轉而面向木疏朗,和諧的好像閒話家常:「令尊來過,想必木先生已經清楚元神已無跡可尋。」

  元神對木疏朗而言並非當務之急,他的一生比常人要長的多,在人世間活了那麼久,入不入輪迴已不重要,所以對於元神,他並非執著,也並非迫不及待,木可帶來的消息於他而言不痛不癢。

  且聽剛才這倆姓子桑的對話,木疏朗很是狐疑子桑晉做了什麼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

  這個他必須要知道,絕對不能錯過子桑晉的人生經歷,但他不想和子桑晏這個討人厭的崽子說話,便問子桑晉:「我被封印後,你做了什麼?」

  子桑晉被他問的一愣,當下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應像是含了一口老血噴不出去,遭來子桑晏一頓暢快淋漓的大笑。

  這麼看來亡神承載體的情商不怎麼樣,跟子桑晉不相上下。

  子桑晏笑的甚是開懷,絲毫不顧及老父親的感受,無情地笑了大半晌,才算勉強止住。

  他對木疏朗說:「在下今日特意拜訪,是想跟木先生做一筆交易。」

  這熊娃長了一顆積竅玲瓏心,腹黑的緊,子桑晉猜不透他要耍什麼花招,聽的膽戰心驚,木疏朗在旁感受到他的情緒起伏,靜靜看了他一眼,對子桑晏道:「你憑什麼跟我做交易。」

  子桑晏神情陰騭,忽地屈指一彈,木疏朗在他身後看到了一束白光,一束熟悉到印入他骨子裡的白光。

  那是一隻靈狐,也是子桑邪的式神!

  這一刻,平地狂風,大浪驟起!天象在剎那間風起雲湧,陰雲遮天,崇皇島的孤魂野鬼感受到亡神的憤怒,紛紛鬼哭狼嚎四處逃竄,場面驚人,子桑晏不動如山,一襲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容光邪魅,氣場全開。

  「子桑邪真卑鄙。」

  竟把元神藏在了子桑晏的身體裡!木疏朗著實沒有想到,任何人也都想不到!

  白狐蹲在子桑晏腳旁,再見久違的木疏朗,靈氣逼人!

  許久不見父親的式神,子桑晉猛然悲從中來,但他沒有時間去感懷,亡神和九幽魂魄隨時可能一觸即發。

  他不知道子桑晏想做什麼,竟自爆驚天秘密,既然木疏朗的元神上已經沒有了木疏朗的氣息,那就是誰也找不到,他特意自報家門,究竟想做什麼?

  他想不明白的這一點,正是子桑晏要向木疏朗提出的要求,在木疏朗的盛怒之下,子桑晏從容不迫,開始挑釁:「你很不巧,元神被封印在我身上。」

  木疏朗長這麼大,這輩子只受過兩個人的威脅,一個是子桑晉,一個是子桑晏,而這兩人恰巧是父子。

  但除了子桑晉之外,他不接受任何人的挑釁,木疏朗雙眸一緊,流瀉出洶湧殺意,「今天過後,不止元神歸還其主,你也將不復存在。」

  子桑晏身上的殺氣因為木疏朗一句話而肆意澎湃,碧瞳中燃燒的光芒詭異無比,整個人陰氣大增。

  他想殺死木疏朗,就像木疏朗想殺死他一樣。

  「木疏朗!子桑晏!」

  他們倆之間涌動的強大殺氣令子桑晉恐慌無比,他感覺心已經被提到嗓子眼了,他無法想像這兩人如果今天動了手,會是什麼場面。

  最可怕的是,無論結局是什麼,他都無法面對。

  子桑晉的這聲呵斥,把徘徊在動手邊緣的子桑晏拉了回來,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要不顧一切了,殺死木疏朗的念頭在他心中勝過所有欲望。

  忍住,老父親要發心臟病了,今天來的主要目的不是找茬,不能忘記秦嶺的囑託,秦嶺在家裡等著,默默冷靜了會,子桑晏收斂了被激起的殺意,但他相信在一山不容二虎這點上,他和木疏朗是不謀而合的,他非常期待和木疏朗一較高下。

  以後再來挑釁吧,自我安慰了一波,子桑晏道:「木先生心中所想亦是在下心中所想,好事多磨吧,今天,在下代表警方來向木先生談合,只要你和你兒子不惹事,警方願意和你們相安無事,當然,條件絕對讓你滿意。」

  警方是沒人了?至少要派個談判專家跟過來吧?子桑晏這種不可一世的口氣確定是來談何的?誰會把好事多磨用在這?

  子桑晉以為木疏朗會勃然大怒,沒想到木疏朗不但沒有發火,反而斂下一身殺氣,紆尊降貴般回了一句:「你的籌碼是什麼?」

  這一刻,子桑晏替沈臨修感到悲哀,他殺人害命費盡心思想要找到的元神,對木疏朗而言卻並不那麼重要,元神完全無法威脅到他,更不夠資格成為和他談判的籌碼。

  子桑晏道:「只要你點頭,明天開始,我就是子桑家新的家主,我父親你帶走,等我父親百年之後過身,你要元神,我如期奉還。」

  被交易的子桑晉現場圍觀了自己的交易過程,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就是警方談判的籌碼:「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兒子成全了父親的遺憾,也順了父親的意,逆子兩字實不敢當。」子桑晏抱起白狐擼毛,當著木疏朗的面,把子桑晉多年的小心思給暴露了,「父親明知元神在兒子身體裡,卻知情不報,是怕木疏朗殺了兒子,也是怕兒子殺了木疏朗。」

  這是老子的事,不需要你這麼大聲當人家面講出來!子桑晉被氣了個正著,木疏朗聽罷眼中卻透出了光,他第一時間轉身望向子桑晉,眼底的興奮和驚奇讓子桑晉想打死子桑晏後扭頭就走!

  「交易期間,沒有我的准許,你們不能見面。」

  沒有一絲絲猶豫,也沒有一絲絲顧慮,木疏朗就拋棄了元神,選擇了子桑晉,他發現,只要鋤頭揮的好,子桑晉這塊牆頭遲早會倒下來,且如今已經有鬆動的意向了,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子桑晉的心裡大概也許是有他的!

  「子桑晏,你這個逆子!」

  莫名其妙就被拍賣了的子桑晉頓時就慌了,尤其是木疏朗看他的眼神邪乎的很,他招架不住這種赤果果的欲望!

  事情比預期中的要順利,的虧家中有此老父,子桑晏抱著白狐,裝模作樣地子桑晉鞠了一躬,說:「父親,爺爺為了大愛不惜犧牲,您作為子桑家的傳人,應當以大局為重,況且,你失去的只是自由而已,往後餘生,或許您會收穫更多,並感激兒子今日的成全。」

  什麼歪理!簡直聊齋說鬼話!鬼話連篇!子桑晉懷疑自己對子桑晏的教育走錯了方向,才會導致子桑晏變成一個基佬,還是一個極力找人要掰彎親爹的基佬!

  教子不善啊!

  子桑晉被氣的說不出話,木疏朗倒是頭一次認為子桑晏說了一句人話,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多看子桑晏一眼,冷冷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有事沒事都別來。」

  子桑晏不可置否,說:「如果二位要長期住在這,我會讓人送生活物品過來,包括雙人床。」

  畢竟是親爹。

  子桑晏說罷扭頭就走,走的沒有一絲留戀,任由子桑晉在身後氣急敗壞的罵他是逆子。

  回去的途中,子桑晏坐在竹筏上,迎接盛大的夕陽鋪在海面上,將他染紅。崇皇島在他身後陰轉多雲,此後,萬里晴空。

  所有人都以為木疏朗從永懷村出來後會為非作歹,大殺四方,生怕他元神歸位後洗劫人間。

  這些話木疏朗從未說過,他從永懷村破封之後只親自做過一件事,就是帶走了子桑晉,繼而漠視沈臨修的一切行為,仿佛對方與他並沒有關係。

  木疏朗最在意的只有子桑晉,真正過不去的也只有子桑晉。

  他耿耿於懷於子桑晉當年對他的痛下殺手,他必須要搞明白子桑晉的心裡有沒有一個屬於他的位置。

  段少寒被成功送入了監獄之後,子桑晏親自宣布木疏朗案件徹底結束,把重案AB組的人都聽懵了,每個人呆愣在原地,過了好久,才爆發出歡呼聲。

  從宋韻的死開始,之後的災難就像噩夢一樣,重案AB組多少人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每個人每天每時每刻一絲一毫都不敢鬆懈,就連睡夢中,都擔心木疏朗找上門來。

  如今,案件就這麼結束了,反倒沒有真實感。

  由子桑晏簽單,請AB組全員出去嗨皮一下,他則帶著秦嶺來到了較偏遠處的一所民宅里。

  這所民宅的院子還挺大,站著幾個子桑家的弟子,秦嶺還沒進門,就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知道,裡面躺著的是奄奄一息的白朝夕。

  「秦隊,你在這裡等我。」

  稍稍交代了一句,子桑晏便開門進去了,屋裡點著一盞昏黃的燈,光芒溫和,正好可以照亮床上的人枯槁的面容。

  現在的白朝夕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他不知道有人在他身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人。

  子桑晏把從柳生生家裡拿來的千引放在白朝夕床前,燒了一張符紙點燃了燈芯。

  燈光氤氳中,子桑晏坐在白朝夕床邊,撫摸著他逐漸老去的容顏,「朝夕,c城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醒了之後,走吧。」

  這是子桑晏對白朝夕說的最後一句話,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床上的白朝夕呢喃出了聲。

  那是他徘徊在死亡邊際也無法忘記的姓名。

  復興子桑,單名晏

  回家的路上,秦嶺道:「柳生生知道你偷他東西嗎?」

  子桑晏不以為意地說:「他的命是我救的,千引就當他還了。」

  也很有道理,人生無非,除卻生死,皆是閒事。

  現在正有一樁閒事子桑晏要八卦一下,「秦隊認為樓姑娘今日為何要去探監?」

  今天早上樓禾矣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秦嶺有些意外,不過依然送她去了,也沒有多問,這兩年段少寒雖然把她囚禁在段家園,但沒有傷害她,也許他們之間的關係跟別人想像的不一樣。

  說到底,段少寒身為倒斗界大佬,和政府的關係一直有協議,之所以願意為沈臨修做事,冒著風險和政府撕破臉皮,為的只是換回天歲皇朝的秦禾矣。

  「秦隊,木疏朗的案子結束了,你心裡想的事有沒有決斷?」

  子桑晏忽問,秦嶺沉默了良久,語氣平淡地說:「不用了。」

  一切相見都是緣分使然,各安天命吧。

  到家門前,秦嶺習慣性地跟著子桑晏回家,猛想起案子已經結束,自然也沒必要捆綁在一起。

  就在秦嶺退一步想要出門時,子桑晏及時拉住他的手,順勢拽了進來,「秦隊,有件事同你商量,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那八成沒什麼好事,秦嶺正要拒絕,

  就見子桑晏笑看著他,深情款款地說:「把你的房子賣了吧,和我同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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