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將軍
慕昭抱著二皇子在長樂宮的院子裡玩，今天是大年初二，天氣還不錯，太陽出來了，積雪開始融化，很冷。
慕昭脖子上圍著一件漂亮的棕色狐狸毛保暖，是許韻之獵到的，去年在城外的山上，宮人處理乾淨後年關是送來的，許韻之送給他作為圍脖保暖，免得凍著他傲嬌的脖頸。
二皇子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帶著虎皮帽子，看起來充滿野性，又呆萌可愛。
兩人在外面玩了好一會兒，許韻之捧著手爐出來笑著對他們招手「用午膳了，皇上快抱著暄兒回來。」
「好！」慕昭整了整二皇子的帽子，虎皮上面鑲嵌著兩顆黑曜石作為眼睛，看起來真的像只老虎趴在二皇子頭上。
「外面好冷，皇上怎麼跑出去了？」她摸了摸他的臉，又摸摸二皇子的臉，兩人的臉都冰涼冰涼的。
「他想出去玩，不願意呆在屋子裡，不出去就哭鬧。」慕昭給了她一個無奈的眼神，二皇子塞到她懷裡。
她笑著跟上去，懷裡抱著孩子「現在就這麼折磨人，等他會跑了就更難帶了，不知道是不是學著皇上的，在家裡閒不住。」
「怎麼不說像你？」慕昭挑眉笑她。
「可他是男的。」她找到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回擊。
慕昭看了看忽閃著大眼睛看著他的二皇子，認命的閉上嘴，接過代萱遞上來的面巾搽臉洗手，順便給二皇子也洗一下。
二皇子嫌棄的躲在他母妃懷裡撒嬌，小腦袋搖呀搖的表示不要。
午膳用了一半，清公公推開布簾進來，見他們正在用膳，尷尬的退了出去，手上拿著書信有些燙手。
慕昭沒在意，給許韻之夾了一塊魚肉，挑了刺給她。她對他溫柔的笑了一下，優雅的享用美食。
兩人吃得差不多，許韻之招手讓代萱她們來收拾桌子，兩人移步軟榻喝茶說話。
清公公探頭見他們用完膳，暗暗鬆了口氣進來，行禮道「皇上，秦州那邊送來書信。」
「拿上來。」慕昭有些意外，畢竟還是新年。
清公公呈上書信，他拆開取出紙張神情悠閒，只可惜沒悠閒多久，他便蹙眉，神色凝重，一副發生什麼大事的模樣。
許韻之見了心跟著提起來，小手放在他拿著書信的手上，無聲的安慰，她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大事。」慕昭吸了口氣，對上她關切的目光，他決定不隱瞞「信上說護國將軍傷勢惡化，去年二十七去世了。」
「怎麼會？」許韻之吃驚不已，護國將軍不是唐心蘭的父親麼？他竟然死了？
「遺體正在送回來的路上。」慕昭神色嚴肅，說「朕要去一趟宣和宮，清公公傳朕的旨意，去護國將軍府告訴護國將軍夫人這個噩耗。」
「是！」清公公點頭退下。
慕昭離開時，她叮囑「皇上多寬慰一下唐淑妃，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也不想看見，護國將軍為國捐軀，精忠報國值得人敬佩。」
「嗯，朕知曉。」慕昭捏了捏她的臉，腳步有些沉重的離開，護國將軍確實是值得敬佩的人，這麼多年來一直駐守邊關，守衛燕國，這次大戰，也是他主動請纓前往，他驍勇善戰，智勇雙全，以一敵十。只可惜他失去了這麼優秀的朝廷棟樑。
唐心蘭還不知道她爹爹已經為國捐軀了，聽說慕昭過來她驚喜不已，連忙在梳妝檯前抹了一抹嫣紅的口脂，使得她唇色飽滿靚麗，襯得整個人都光彩照人。
她整理好儀容迎接慕昭「臣妾參見皇上，皇上新春愉快，萬福金安。」
「淑妃起來吧。」慕昭親自扶她起來，見她仰頭望著自己，一張笑臉明媚燦爛，讓他一時不敢直視。
他鬆開她的手，走了兩步，在她疑惑的目光下，道「淑妃......」
「臣妾在。」唐心蘭有些緊張的看著欲言又止的男人，心裡忍不住開始多想，皇上要說什麼，是不是不好的事情？
「淑妃，朕今天過來有件事情要跟你說，方才朕接到書信，護國將軍傷勢復發，不治身亡，你節哀順變。」他看著她明亮的眼睛，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
唐心蘭臉色變了變，嘴角浮起一抹牽強的笑，一臉不敢置信的說「皇上是不是開玩笑的，新年過節的說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吉利。」
「遺體已經在回京城的路上，護國將軍一身效忠朝廷，英勇善戰，忠心為國，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棟樑，朕很遺憾，淑妃也看開一點，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他本想多安慰幾句，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發現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唐心蘭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只是不能接受，她看著慕昭，情緒激動的抓著他的手臂，哀求「皇上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爹爹不會有事，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爹爹，我的爹爹~」唐心蘭情緒激動，一時承受不了失去親人的悲痛，哭著哭著暈倒在慕昭懷裡。
他低頭看著臉色慘白，神情悲傷的人，把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叫來綠萍侍候，又讓人找御醫過來。
御醫很快就來到宣和宮，了解情況後在唐心蘭鼻子下掐了一下，唐心蘭吃疼悠悠醒來，她看著站在床前的慕昭，眼淚忍不住盈眶而出，她只要一想她爹爹死了，便不能接受。
唐心蘭盯著慕昭，泫然欲泣的說「皇上，臣妾方才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淑妃，你沒做夢，人死不能復生，朕希望你能看開一點，護國將軍為國捐軀，朕會讓世人銘記，你若是想回護國將軍府，朕會讓人送你回去，等護國將軍的喪事辦後再接你回來。」按照宮規，后妃就算是死了爹娘也不可能出宮戴孝的，慕昭這是看在護國將軍為燕國做出那麼多貢獻，才額外開恩。
唐心蘭閉上眼「謝皇上厚愛。」
爹爹走了，她要陪在她娘身邊，她娘需要她安慰。她要振作起來，可是心裡還是那麼難過，比她失去腹中胎兒還要難過。
御醫給她把脈，告訴慕昭她只是因為悲傷過度引起的昏厥，並無大礙，讓她好好休息就好。
御醫開了寧神的藥方便退下了，慕昭坐在床沿，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唐心蘭起身撲進他懷中，失聲痛哭。
慕昭沒推開她，安撫的拍拍她的背。
當天下午，護國將軍便掛上白燈籠，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護國將軍府門口，繫著黑色腰帶的小廝守在門口，看著從馬車上下來衣著素雅，頭上簪著百花的女人，小廝一時沒認出來。
等她們走近了小廝才認出來，連忙手足無措的跪在地上行禮「奴才拜見淑妃娘娘！」
「起來吧，告訴夫人本宮回來了。」唐心蘭仰頭看著牌匾上挽著的黑紗白布，眼淚再一次忍受不了的落下。
護國將軍府從這天開始便沉浸在一片悲傷陰霾的氣氛中。
慕昭離開宣和宮後並未回長樂宮，許韻之讓代萌去打聽一下消息才知道他去了玉瓶湖那邊。
她在長樂宮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去玉瓶湖看看，她很擔心他。她把二皇子交給奶娘，披了一件屏風離開，不理會二皇子想要跟著一起去的咿咿呀呀聲。
玉瓶湖的風很大，她走到岸邊，宮人躲在一旁避風，看見她連忙上前行禮，她問「皇上在湖心亭中？」
「是的。」宮人如實回答。
「送本宮過去。」
宮人擺弄好小船，等她坐穩了才劃著名船兒去對面，湖面的風太大，冷風拂面，吹亂頭髮，她拉著披風遮擋風上岸，看見坐在亭中不知道想什麼的人，她悄悄的走過去。
她並未上前，而是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就這樣靜靜的而看著他就好。
慕昭知道她來了，偏頭看著不遠處的人，面無表情的臉上對了幾分愁緒，他說「既然來了怎麼不過來？」
「怕打擾你！」她不好意思的說。
「過來，讓朕抱一下。」慕昭張開手臂，她起身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被他抱在懷裡，感覺她身上的馨香，溫暖，踏實，讓他覺得好受多了。
許韻之輕輕撫摸他的頭，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腰，她寬慰「皇上龍體為重，不要失了大將又傷了身體。」
「嗯！」慕昭應了一聲，說「阿雲別說話，就讓我靜靜的抱著你，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聽。」
「好！」她識趣的閉上嘴，無聲的陪伴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安慰。
護國將軍的遺體是三天後回京城的，這時京城的人早就知道護國將軍的死訊，也知道他的功績，慕昭讓人貼了告示，上面羅列護國將軍大大小小的戰績以及為朝廷做出的犧牲，身上的每一個刀疤，劍上都有一個動人心魂的故事。
這個告示是許韻之建議慕昭的，一來彰顯他對護國將軍的看重，而來可以讓其他人知曉他對待有功之臣的厚待，三來可以鼓勵更多人為國家效忠。
因此回京那天，萬人空巷，都擠在街上，大人帶著孩子來迎接他們令人敬佩的護國大將軍的遺體。一聲又一聲的將軍歸來，將軍歸來，震撼人心。
許韻之一身素雅的站在慕昭身旁，看著從城門下慢慢走過的靈車，上面放著普通的棺木，裡面躺著令人敬仰的男人，棺木旁，一個身影吸引她的主意，讓她忍不住追隨他離去的背影，只可惜，她一直沒看見他的臉。
她知道慕昭要站在城牆上看著護國將軍的遺體回城，她想陪著他，她一開口，他就答應了，似乎他也希望她能陪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經歷，一起感受。
百姓們看見站在城牆上的身影，心情很複雜，既激動又意外，他們的君王是這樣在乎為他出生入死的臣子，就算死他們都願意為了皇上，為了燕國效力。
「若是能看到這麼多人愛戴他，護國將軍泉下有知，死也瞑目了。」許韻之聽著一聲一聲的呼喚，感慨道。
慕昭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道「風大了，回宮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