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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良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逃出來時得知是夏侯嬰駕車衝出彭城,還以為劉邦也在車上,這才急急趕來,可沒想到劉邦被抓,卻留下個六歲的小娃娃被韓信拿來當擋箭牌。

  是的,張良看到韓信的一刻起,已經確認,韓信絕對是有心自立為王,以公子盈為尊,營救漢王,只不過是為了面子和拉攏漢軍打的幌子而已。

  可誰想到,這六歲的小幌子,居然還有自己的主意,莫非是成精了?

  張良想說誰都不選,回家自個兒玩去,累了,豬隊友帶不動,這世界想毀滅就滅去吧,他一個人也救不了全世界……

  可對上公子盈那雙黑白分明亮晶晶仿佛能看到人心底去的眼睛,張良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長長地嘆了口氣。

  「公子年少志高,子房佩服。只是如今……」

  「成信侯是怕了,還是累了?」

  嬴政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張良的確老謀深算,可也不知他受了什麼打擊,如今竟變得如此消沉頹廢,竟然萌生退意,難不成他還比不上劉邦那個豬隊友?

  「還是覺得我年幼無知,才敢大言不慚,請諸公襄助,為天下百姓謀一條生路?」

  從趙宋朱明轉了一圈回來,嬴政已經不是當初的秦王政,手無兵權不說,頂著這麼個小娃娃的殼子想讓這些謀士猛將臣服,就不得不學學後世那些「高人」們道德綁架的招數。

  對連□□之辱都能忍的韓信或許不一定管用,可對於肯為老人撿又髒又破的鞋子的張良,卻肯定管用。

  嬴政還記得那個少年張良,意氣紛發時,眼中好像有團火在燒。

  而此刻,是暮氣沉沉的心死如灰。

  若是劉邦此刻在眼前,嬴政真想再踹他幾腳,那麼熱血善良的一個五好少年,怎麼就被你折磨摧殘成這樣一個小老頭了呢?

  看到張良苦笑的模樣,嬴政伸出手來,儘管是只白白嫩嫩的小爪子,卻像個大人一樣,十分認真地握住了張良的手。

  「相信我,我會比父王更適合你。」

  小手很溫暖,也很有力量。

  張良楞了一下,略略有些吃驚,這,可不像是個孩子會說的話,也不像是韓信能教他說的話。

  若是沒人教,就能說出這樣的話……張良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韓信。

  韓信一攤手,露出一副愛信不信隨你便反正與我無關的表情。

  這話,不是他教的……張良開始認真地考量面前這位小公子說的話,至少,能說出這話的孩子,已經不能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了。

  「不知公子,當如何為天下謀生路?」

  他曾見過十二為相的甘羅,自己也曾是韓國有名的天才少年,並不會因為面前這孩子的年齡,而無視他的出色。

  畢竟,能夠在他和韓信面前,還敢「大言不慚」地要求他們選他輔佐他逐鹿天下,成為天下共主的「孩子」,絕不會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就不知道,這天下百姓謀生路的大話,說得容易,如何去做,卻是連張良自己都不敢想的事。

  他曾經以為,刺秦王除暴君,推翻暴秦光復韓國,便可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可事實上,韓王安並無大才,暴秦雖滅,霸楚當道,天下英雄逐鹿之間,依然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任他殫精竭慮,卻只見四面焦土,竟無一處安居之地。

  甚至連曾經答應他約法三章的漢王劉邦,在攻下楚都後都原形畢露,沉醉美人權勢之中,渾然忘了曾經應允過他的事。

  在他心灰意冷已然決定退出,只是盡人事地來為漢王做最後一點事時,卻不想聽得個三尺小兒的招攬,他對上這公子盈黑白分明的一雙眼,恍惚間,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沒有對這小兒的大話嗤之以鼻,而是認認真真地跪坐於前,洗耳恭聽,且聽他有何高見。

  嬴政對他這般認真聆聽的態度很是滿意,不緊不慢地說道:「百姓所求,無非溫飽二字,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不知成信侯可願輔佐與我,安天下以養萬民?」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張良。

  哪怕前世他們不曾真正對面相識,但嬴政重生後曾與少年張良共事數年,見過最純粹的少年時代,再看後世對他的評價,及至此時再次相逢,從他疲憊的神色和淡然的眼神中,嬴政看得出他的失望與沮喪,茫然與孤獨。

  人都說漢初三傑,張良運籌帷幄,韓信戰略無雙,蕭何治國安邦,可韓信善征戰不善權謀,功高蓋主且不思自保,蕭何智有餘而仁不足,唯有張良,智勇仁兼備,功成身退,方得以善終。

  可嬴政卻知,張良的淡泊名利,功成身退,不僅僅是為了避諱劉邦的忌憚,更重要的是看清了劉邦的為人,作為韓國五代相國後人,他最初忠於韓王,以復韓為目標,為劉邦出謀劃策,也是為了復韓之志。

  直到項羽殺了韓王安,劉邦收留張良,承諾為其,張良這才真正投入漢王麾下,為滅楚興漢而殫精竭慮。

  然而無論是在這次劉邦剛剛攻下楚都收服五諸侯就原形畢露,沉迷酒色之中,對張良勸諫權當耳旁風,還是在開國後就大肆封劉姓王而殺異性王,都讓張良大為失望,才會「淡泊名利」、「功成身退」,可在關鍵時刻,他依然會站出來,扶立太子劉盈,穩定朝局,始終沒讓劉邦的「任性」毀了大漢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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