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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嫂子慪得全無話講,只得靠在床罩屏上哀嘆,「做你屋裡的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見天跟著你在繩子上走,眼可見哪日就死無葬身之地。我看那時候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月貞為安撫她,便將琴太太知道此事的事情說給她聽,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太太要追究早就追究了,太太如今全指望著息事寧人呢。」

  「那太太知道是鶴二爺麼?」

  月貞搖搖頭,珠嫂子反手掐她一把,「要給霜太太知道了,我看你還活不活!還有日後進門的郭家小姐,人家可是真正高枝上的千金,要是知道一點風,看不給你小鞋穿。」

  那「日後」太遠,月貞搖著手睡倒下去,「別扯那麼老遠了,我這兩日招呼於家的人,白天黑夜睡不好。我的好嫂子,你去忙你自己的事,讓我睡一會。」

  這裡睡下去,琴太太那裡剛睡起來。自打那一場暈過去,她出了病精神也是大不如從前,坐在妝檯上是懶懶的佝著背,理頭髮的手也是綿軟無力的,理一會便要停一會,否則抬久了手酸。

  順道問馮媽於家兩位公子的情形,馮媽理著被子道:「由小廝們領著出們逛了,恐怕要在外頭吃了晚飯才回來。太太用不著操心,都有貞大奶奶過問著呢。」

  琴太太站起身來笑,「我只盼著他們早些回京去,我實在是應酬不過來了,近日只覺得累,時時刻刻都是在打瞌睡。」

  「春天嚜,是這樣的。」

  兩人閒話著到外間吃茶,坐不一時就見霖橋進屋裡來。琴太太見他鬍子拉碴,形容消瘦,心疼得很,喊他在榻上坐,近近地觀他面色,「你怎麼又瘦了,叫你不要成日吃酒,你總是不聽!再瘦下去,不病才怪!」

  霖橋搖著手道:「我做生意的不吃酒那還做得成麼?母親別說這個了,我有事情要與您商議。」

  「什麼事,你說。」

  霖橋將鶴年說起的掛名皇商的主意又說給她聽,雙手扶在膝蓋上點著頭,「我看鶴兄弟想的辦法不錯,既然有了郭大人這個門路,就應當用起來。咱們家讓他些利,他不用下本錢就能掙銀子的買賣,自然也樂得做。再說裡頭有他的本了,咱們既可以借他的勢在生意場上行走,往後倘或遇到什麼煩難,也可托他。」

  琴太太擰著眉思索一陣,另有愁緒,「好是好啊,只是在戶部底下掛上號,少不得以後每年就要向宮裡貢茶,瞧著數目不多,卻是最為精細瑣碎的事。況且有了這個名號,生意自然是越來越好,我擔心你一個人操持不過來。你是我的肉,我難道只想著賺錢不體諒你的辛苦?你瞧這幾年下來,你都憔悴成什麼樣了。 」

  說著一雙眼細緻入微地又將他上下看了幾遍,忽見他的左手緊緊攥住膝蓋上,手背上的筋攥得全部突出來。琴太太因問:「你哪裡有些不舒服?」

  霖橋隨口道:「近來覺得左邊胳膊偶時有些發麻,沒什麼,大約是睡覺壓的。」

  「那請個大夫來瞧瞧。」

  他哪裡有那個閒工夫,就是今日往琴太太屋裡來還是擠出的空。他擺擺手,不往心裡去,接著說他的事:「我一個人確實也有些吃力,近些時鶴兄弟跟著我,我倒看出來他不錯。母親,我正是來與您商議,是不是叫鶴兄弟到我們這頭來幫一幫我?橫豎他們那頭的買賣,緇大哥也不喜歡他插手,他也是閒著沒事做。」

  俗話說貪多嚼不爛,當初做得太絕,唯恐大老爺將產業都交給渠大爺,以至如今全副擔子都壓在霖橋一人肩上,就是鐵打的人,也難保沒個支持不住的時候。

  鶴年的為人她自然是放心的,就是擔心與他老子扯不清,玉朴那人,看著是文質彬彬的風度,心裡卻最是貪婪無度的一個人。

  琴太太猶豫道:「我就擔心二老爺。」

  霖橋笑道:「二叔現如今一心只撲在他的仕途上,有了錢的人就想要功名,他哪有閒空惦記咱們的?況且他雖在京,每年也查對著他們那邊的帳,更不得空了。」

  「可鶴年這回上京去下聘,沒兩年成了親,也要去謀功名做官的啊,就是幫你也幫不了兩年。」

  「能幫多一會就算一會吧。咱們家雖有些頂事的老掌柜,到底不如親兄弟靠得住。再則,我看鶴年是無心做官,都是給二叔逼的。」

  「那他也得聽他老子的話。」說起玉朴琴太太就有些不喜歡,面露鄙薄之色。隔會抬了抬手,「由得你自己去做主吧,橫豎外頭的事我也插不上什麼手。」

  說話又掉回來囑咐,「你記得抽個空在家,叫請個大夫好好給你瞧瞧。還有,明日從前在咱們家教書的那個文四爺要來拜見,你若不得空,就叫奶母把岫哥教給你大嫂子,讓她領著來見。」

  霖橋一隻耳朵聽著,也不知聽沒聽見,反正是不往心去的。他忙著出去,走到罩屏外又倏地頓住腳。

  「還有什麼事?」

  他凝著眉宇默了須臾,又沒正經地自嘲自笑,「算了,不說了,說出來只怕您生氣。」

  「惹我生氣的話就不要說!」

  琴太太罵了他一句,等他走後,臉卻仍向著罩屏外頭,浮起溫情的笑意。

  過去的事情母子倆都有意不再說起了,放任它沉到水底下去。眼瞧著惠歌出閣在即,琴太太膝下只得親兒子和月貞,再同他們計較起來,只怕身邊的人越剩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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