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鶴年隨口問:「說了些什麼?」他不是要知道,只不過是眷戀這夫妻一樣恬靜而無聊的一問一答。

  月貞挑著眉眼,「你猜。」

  「我如何猜得著?」鶴年見她那表情是執意等著他猜,便一面將番薯剩下的皮細細剝著,一面胡亂說一通,「左不過是說我父親明日走的事情,或是說惠妹妹和於家的親事,又或是議論霖二哥的身子不好。」

  說到霖橋,月貞支頤著臉呆呆地嘆氣,「霖二爺就是那脾氣,誰勸都不聽,酒那東西吃多了畢竟傷身,他也不分個白天黑夜,回家來看了岫哥瀾姑娘,沒別的事情,就窩在房裡自己吃酒。」

  鶴年把一整個番薯遞給她,拍了拍手,「我再勸勸他,你們也別過於憂心,前日大夫來瞧瀾丫頭的臉,順道也給他把過脈,只不過是有些精神不好氣血不足,沒什麼大病。」

  月貞點點頭,又提了下眼,「不過我們方才沒議論霖二爺,倒是議論你來著。」

  「議論我?我有什麼可議論的?」

  月貞避口去吃,又不說了,眼珠子只顧在他臉上打轉。看他那閒淡的模樣,似乎並不知道,就不存在故意瞞她的話了。

  她略放了心,只要他心裡還重她,就不打緊。可腦子裡卻已鋪天蓋地展開了一連串的想像。一會想那郭家小姐是什麼樣子,一會又想這兩個人做了夫妻該是什麼樣子?

  難道與他們之間也一樣,好得蜜裡調油,連當著長輩眼對眼看一下,也是滿心激盪?況且他心地又好,做了他的妻室,他一定是不忍心看見別人掉眼淚的。而且夫妻間又是光明正大的,恐怕比他們還要好上一層。

  她心裡一點一點地計較著,嘴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忽然那番薯給鶴年奪了去,起身丟在了罩屏角的灰盆里,「吃不下就不吃了,省得下晌連晚飯也吃不好。」

  誰知一轉過來,就看見月貞在那裡掉眼淚。他一時驚慌了下,忙走上前去,「怎麼哭了?為了口吃的?我以為你是吃不下又不好拂我的意。」

  月貞沒察覺掉了淚,忙揩了一把笑起來,「誰哭了?是給熏籠里的氣熏得鼻子發酸。」

  鶴年儘管不信,也沒多問。他了解她最愛在心裡存事。他拉她起來抱在懷裡,笑了聲。

  月貞倒想著他能問一問,要他給個明了的答案。其實他的答案早給過好幾遭,就是當作定心丸吃下去,那心都能鐵成秤砣一般了。可她還是覺得是飄著浮著的,人在半空中,總是落不到底。

  她抬眼睇住他,「真是的,難道我說什麼你都信呀?」

  鶴年寵溺地望著她笑,「你難道還會對我說謊麼?」

  她脫身出來,背過身咕噥,「只怕是你對我說謊呢。」

  鶴年疑惑著將她扳過來,「我對你說什麼謊?」

  這不過是她的一句牢騷,有大半沒想給他聽見,另一小半又希望他聽見。她心裡存著事,看不慣他沒事人似的逍遙,故意尋釁挑火似的,把臉往旁邊一撇,「鬼知道,只有你自家才曉得。」

  鶴年一陣莫名其妙,「我曉得什麼?」

  月貞一下瞪回眼,嘴巴蠕動兩下,表情戚戚怨怨的,「他們正給你打算婚事,你難道半點不知道麼?」

  原來是為這個,鶴年計較著這事情已說了好些日子了,雖然說來說去沒定局,她心裡也不免會窩著火,必定要尋個時機挑事。

  他是有周全準備的,笑著鬆開手,坐回榻上去,「我就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平日不過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你是知道的,這事情說來說去不過是空在那裡說,我母親說了東家議西家,全沒個認真,只怕說個二三年還是沒個準頭。」

  月貞揚起下巴,「要是此刻就有準了呢?」

  「有準?是誰家?」

  她氣著坐到那頭,橫著眼看他一會,冷笑起來,「我看你未必不知道,這會又來跟我裝樣子。還說什麼要先對姨媽說,我看都是哄我的話,說到如今,自己倒把自己的前程都算計好了,裡頭並沒有捎上我。」

  鶴年顧不得細想,一時凝重了臉色立起身來,「我早說要去說的,是誰回回都攔著?你不放心,我此刻就回去說明。」

  月貞分明自己賭氣,卻賴給他,「你別跟我在這裡說賭氣的話,你要去只管去,你去呀!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去,今天誰不去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誰知鶴年拔腿就往外走,月貞又發起急來。她哪裡敢真叫他去,沒得事情弄不成,倒惹一身的麻煩。別的且不說,琴太太頭一個就要打她!

  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她慌了神,忙打帘子追出去,在廊底下拽住他,「別去別去,我那是賭氣的話,你可千萬別去!」

  鶴年掉過頭來,「我還非得去不可,若不一早說明,你成日拿話明里暗裡諷我,你當我聽不出來?不如說開了,大家攤開了打算。」

  月貞死拽著他的衣袖不放,陪著笑臉,「我那都是玩笑話,你怎麼老當真呢?你看你這個人,就是跟你開不得玩笑。」

  「你這個人,玩笑里都帶著認真,別人認真起來,你就推說是玩笑,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我還不知道你?」

  月貞急得跺腳,「這回真是玩笑,真是玩笑!快別去了,你真格說出來,豈不是要鬧翻天?二老爺還在家呢,幾位太爺叔公過完年才回到鄉下去,難道又要把他們請回來?老人家腿腳都不利索,何苦累的人這樣來回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