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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氏忙命丫鬟們去泡茶,與陳氏坐在一起商論著蘇荷愫這一胎的兇險。

  陳氏生育過三回,頭兩回皆沒受什麼苦楚,可獨獨這最後一回險些在鬼門關里走了一趟,是以對生產一事仍是心有餘悸。

  「咱們女人家就是苦命,他們男人便不必受這樣的苦,只需撒撒種子就是了。」陳氏聽著隔壁廂房女兒的痛呼聲,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她身側的蘇山立時坐立不安了起來,連帶著剛趕到上房的陸讓也停住了腳步。

  蘇月雪生涵姐兒時還算順利,不過疼了一會兒便覺得下頭一松,倒是沒像蘇荷愫這樣疼得厲害。

  她心疼幼妹,一時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將前段時日從大國寺求來的平安符拿了出來,虔誠真摯地念了一回經。

  約莫等到了後半夜,廂房內的動靜才小了一些。

  曾氏招呼著丫鬟們給陳氏諸人送些糕點來,陳氏卻擺了擺手道:「愫兒這樣,我也沒胃口用。」

  她既不用。

  蘇山也不敢吃,只乾脆與陸讓商議起了沈清端這一回回京後所升的官職,不過是議論的聲音略大了一些,便被陳氏數落道:「女兒還在裡頭受苦呢,你倒這般痛快。」

  蘇山這下連忙噤了聲,一時也不敢去觸陳氏的霉頭。

  天色漸明時。

  廊道上立著的綠韻才喜盈盈地進了門,與明堂里坐著的諸人說道:「大奶奶生了,母女平安。」

  陳氏忙從紫檀木太師椅里起身,不等紅袖去扶她,便如一陣風般走出了明堂,往隔壁廂房裡走去。

  廂房內血腥味極重,時不時地便有丫鬟們端著銅盆魚貫而出,陳氏卻半點不避諱,也不去看穩婆懷裡的外孫女,只慌慌忙忙地去瞧床榻上的蘇荷愫。

  蘇荷愫此刻已脫了力,額間滲滿臉細汗,身子虛弱得好似下一刻便要昏死過去一般,她用力抬了抬杏眸,可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陳氏心疼得落下淚來,如小時候一般替蘇荷愫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只道:「囡囡辛苦了。」

  蘇荷愫只哼唧了兩聲,便沉沉睡去。

  陳氏親自絞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間上的汗水,與綠韻一齊替她換了乾淨的衣衫,這才從奶娘懷裡抱過了外孫女。

  陳氏愈看愈歡喜,忙與綠韻說道:「和你家大奶奶剛出生時長得一模一樣。」

  綠韻也笑道:「奴婢倒是沒見過大奶奶小時候的樣子。」

  穩婆也上前湊趣道:「是了,我也幫不少官夫人家接生過,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俊的女郎呢。」

  一席話說的陳氏眉開眼笑,給穩婆的賞銀也加厚了幾分。

  翌日再醒來之時,便見綠韻正在床榻前抱著襁褓里的嬰兒,嘴裡正哼著江南的兒歌。

  身上的鈍痛感消散了不少,只是喉間發澀的厲害,蘇荷愫不過抬了抬手指,坐在床尾的白芷便說道:「大奶奶醒了。」

  綠韻忙將懷中的嬰兒抱給了奶娘,趴伏在蘇荷愫床頭,細聲細語地問她:「大奶奶可要喝水?」

  蘇荷愫只搖了搖頭,喉嚨間發疼,便只坐個個口型。

  綠韻認出那口型的意思,忙從奶娘懷裡將嬰兒抱了過了,湊到蘇荷愫臂膀間,好讓她能瞧個清楚。

  那襁褓里的嬰兒此刻正在熟睡,如今尚且瞧不出來生的更像誰些,香香小小的一團讓蘇荷愫心裡軟成一片。

  沈清端尚未回京,取名的事兒蘇荷愫做不了主,她便勾住了懷中小兒的手,柔聲呢喃了一句:「小名便叫香香吧。」

  綠韻、白芷、碧窕俱皆一愣,隨後才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大奶奶,您忘了咱們院裡那日狸花貓的名字了嗎?」

  蘇荷愫這才漸漸回過神來,依稀記得她給那隻狸花貓取名為香香。

  那便不好讓女兒再叫這個名字了。

  「既如此,便叫她軟軟吧。」蘇荷愫如此說道。

  綠韻朝著碧窕和白芷使了個眼色,三人不約而同地誇讚起了蘇荷愫取名的藝術。

  一時間,廂房裡也算是其樂融融。

  *

  沈清端回京時軟軟已近滿月。

  因有公職在身,縱使沈清端歸心似箭,也只得按照規矩先去明偵帝跟前述職請安,再去東宮謝過太子厚賞。

  而後才在夜幕降臨前夕回了沈府。

  半年未見,蘇荷愫早早地便候在了花廳,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才聽得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響起。

  蘇荷愫抬眸一瞧,恰與庭院裡翩翩而來的沈清端撞個正著。

  闊別大半年。

  沈清端身形消瘦了不少,往日裡還能嵌得住腰身的長衫如今已衣袂飄然,活脫脫一個山水畫裡走出來的遺世仙人。

  蘇荷愫不知怎得竟了紅了眼眶,氤氳起了淚霧遮住了她的視線,使她瞧不真切沈清端的面容。

  而此時此刻的沈清端也才明白了何為近鄉情怯,回京的路上他已將蘇荷愫寫給他的家信反覆地閱讀過十數回,指尖摩挲著她因持筆不穩而暈出的墨汁,心裡升起一股惘然的甜蜜。

  蘇荷愫也有許多話想問。

  例如沈清端在江南可有吃什麼苦頭,那一回受重傷又是因何緣故,黎王妃又為何遞信給她。

  諸多疑問盤亘在心頭,最後只化成了一句:「夫君,軟軟她快滿月了。」

  這句話讓兩人中間瀰漫著的淡淡憂愁褪去了大半,沈清端更是輕笑一聲,上前將蘇荷愫擁進懷裡,鼻間聞著她髮絲里的清香,方才生出了些恍如隔世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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