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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接下來該怎麼辦?告訴母親還是告訴長姐?告訴了又能怎麼辦?
她凝神思索了許久,耳畔卻未曾聽見離去的腳步聲,這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撞進沈清端泛著泠泠深意的眸中。
他說:「這兒沒有供女眷梳洗的地方。」
所以她不能哭,若是哭了,就會被其他人發現。
蘇荷愫一下子便聽明白了沈清端的言外之意,不知怎得竟是抑制不住地紅了眼眶,泫然欲滴的淚珠模糊了她的視線。
而後,她聽見身後那人似是無奈似是嘆惋地說了一句:「你受了什麼委屈?能與我說說嗎?」
作者有話說:
小沈!你是不是動心了啊?
第13章 、宮宴
蘇荷愫不願意將家醜之事說與沈清端聽,只隨意搪塞道:「沒受委屈,是風沙迷了眼睛。」
沈清端也不拆穿她,視線落在那漫天遍野的山花處,挺直了脊背立在她身後,正巧替她擋住了從遠處襲來的凜冽秋風。
遠處的碧窕與綠韻瞧著如神仙璧人般的兩人,感慨的話卡在了喉嚨口,卻因一陣刮疼臉頰的秋風拂過而生生咽了下去。
*
來年開春之時,蘇景言娶了鎮國公家的嫡長女,這場婚宴聲勢浩大,連皇太子也親自觀禮吃席,令承恩公府蓬蓽生輝。
子時,勞累了一日的蘇山與陳氏窩在正院裡說話,提到今日皇太子來觀席,俱都面露愁色,久久無言。
「罷了,娘娘懷上了龍裔。咱們蘇家便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陳氏淚眼汪汪:「我只盼著孩子們能平平安安。」
蘇山將陳氏摟進懷中,一如當年農忙時撫慰累傷了腰的妻子:「別怕,一切皆有我在。」
于氏進門的第二日,宮裡的蘇貴妃誕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陛下龍心大悅,旋即為五皇子賜名永哲。
新媳婦進門的第二日皆要拜見公婆。往上房請安時,蘇景言小心翼翼地護住妻子于氏,引得不少丫鬟和婆子皆側目偷偷瞥了過來。
于氏早已羞紅了雙頰,欲將自己的柔荑從蘇景言手裡抽出,蘇景言卻怎麼也不肯。
他毫不避諱丫鬟婆子們打量的視線,光明正大地像蘇府諸人展示他對新婚妻子的喜愛。
于氏嫻雅大方,出身名門且無半分驕矜之氣。昨夜裡,蘇景言一掀開紅頭蓋後,便如毛頭小子般扭捏了起來。
說句不怕人打趣的話,他似是在夢裡見過于氏一回的。
蘇山出手大方,贈了于氏一塊價值不菲的古玉,陳氏則拿出了一套紅瑪瑙頭面,並家中庫房鑰匙和中饋帳本。
于氏正要推辭之時,陳氏卻將鑰匙和帳本遞給了她的貼身大丫鬟扶鸞,並笑著囑咐道:「好容易才將你盼進了門,也讓我躲躲懶吧。」
于氏一時心內震盪不已,望著那帳本的眸子略微有些發紅。
她本是定下了入主東宮的前程,卻因父親受陛下猜忌而被迫嫁進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雖富貴昌盛,可又如何能與東宮相比?于氏本已是萬念俱灰,誰成想嫁進承恩公府不過兩日,便已體會到了夫君與公婆的好處。
夫君蘇景言少年情熱,待自己極盡溫柔。
公公慈祥,婆母瞧著又是個實心人,沒有半分要磋磨自己的意思。
蘇荷愫本正在抿茶出神,忽見嫂嫂于氏似是要落下淚來,便忙擱下茶盞,笑吟吟地起身道:「嫂嫂送我的荷包針線好生齊整,可否教教愫兒?」
被蘇荷愫纏著一打岔,于氏只好收起了淚意,溫聲指點起她針線活上的要領。
于氏身邊的丫鬟俱是再靈巧不過的女子,一聽聞蘇荷愫對針線活感興趣,便把手邊新奇的花樣子俱都送去了楓涇院。
蘇荷愫感念沈清端那日在大國寺的相伴,便親手為他縫製了長衫和寢衣,因怕他不喜那青竹墨底的紋樣,便又在扇套上縫了仙鶴紋樣。
「待哪日遇上他,再問一問就是了。」蘇荷愫捏著那扇套,喃喃自語道。
碧窕與綠韻俱笑作一團,只嘴上不敢揶揄蘇荷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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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永哲滿月那一日,明誠帝龍心大悅,非但在華清池大擺筵席,更罕見地准允了蘇貴人的親人們進宮覲見。
這兩年來,除了年末宮宴上遙遙一見,蘇貴妃已許久未曾見過蘇家親人,得了聖旨後,一時便激動得便要落下淚來。
身旁的大宮女含珠忙勸解道:「娘娘,月子裡可不能落淚,仔細落下病根。」
蘇貴妃恍若未聞,只當含珠是個死人。含珠也不窘惱,只面色如常地端來了參湯,似笑非笑地說道:「娘娘,該喝藥了。」
蘇貴妃終是抬起了閃爍著懼意的美眸,在含珠灼灼目光的相逼下,喝下了那一大碗參湯。
苦藥入喉的滋味嗆得她不住地咳嗽。
含珠退下後,蘇貴妃才如同卸了力氣般癱倒在了美人榻上,淚水頃刻而下,模糊了她的視線。
幸而,她不是個將愁苦埋在心底的執拗性子,流了一通淚,心中的憋悶便也消散了不少。
翌日一早。
陳氏便帶著兒媳于氏和蘇荷愫進了宮,由太監們領著先去拜見了太后,得了些賞賜後,方才邁步進了永樂宮的大門。
陳氏一進院門,便忍不住蹙起了眉。
寵冠六宮的蘇貴妃所居的宮殿,也實在是太冷清了一些,庭院裡竟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