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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爺爺也站起身,驚喜地朝晏斯時伸手,「小晏,快過來!」

  晏斯時眼底泛起不著痕跡的倦色,終究還是走了過去,在晏爺爺身旁坐下。

  晏爺爺笑道:「小晏還是給我面子。去年他老頭過生日,他都沒參加。」

  方舒慕的父親方平仲笑說:「斯時去年不還在國外嗎?他要是回了國,哪有自己父親生日卻不參加的道理,是吧?」

  實則,凡與晏家交好的人誰不知道,晏斯時十八歲出國,至去年下半年,這麼多年,一次也沒回過國。

  現今終於回國發展了,過年和元宵也不曾回家一趟。

  這一回,若不是晏爺爺八十大壽,恐怕他依然不會露面。

  方父方平仲看向晏斯時,似想為這番打圓場的話求得一個肯定。

  晏斯時冷淡地睨他一眼,並不承他的人情。

  方平仲的笑聲一時間略顯尷尬,只得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以作掩飾。

  晏爺爺打哈哈:「反正人來了就好。」

  方舒慕提茶壺,給晏斯時倒了一杯茶。

  晏斯時接了,毫無情緒地道聲謝,隨即輕輕往桌面上一擱,自此再沒動過。

  這一桌坐的是晏家的近親與世交,對晏斯時的近況殊為關心。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拋出,晏斯時簡單應答,那態度自然算不得熱情,可除了不熱情,倒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沒多時,迎完賓客的晏綏章,與那個女人上樓來了。

  局面瞬間便變作了晏綏章主導。

  菜品上桌,推杯換盞總有講究,先敬何人,後敬何人,因何緣由……那一套繁雜的禮數,叫晏綏章玩得滴水不漏。

  酒過三巡,氣氛熱絡。

  方平仲拉了女兒方舒慕的手,端上酒杯,繞過來要跟晏斯時敬酒,由頭也找得漂亮極了:「斯時你跟我們家慕慕是一塊兒長大的,事情既然早早就定了,斯時你又確定了就在國內發展,以後跟慕慕常來常往,不必太生疏。叔叔敬你一杯,祝你事業……」

  「什麼事?誰定的?」晏斯時打斷他。

  方平仲一愣。

  晏斯時看向方舒慕,似把這個問題又拋向了她。

  方舒慕一時有些難堪。

  她將方平仲往原本的座位方向推了推,低聲說:「爸你坐回去,都說了別來你們大人這一套。」

  方平仲:「好好好,那我不管了……」

  方平仲端著酒杯,又去給晏爺爺敬酒去了。

  方舒慕手掌輕撐著桌面,看了看晏斯時,觥籌交錯的場合里,那些酒散金迷半點沒沾他的身,他依然清寂疏離。

  「抱歉。我爸沒惡意,就有點多管閒事。」

  晏斯時聲音分外平靜:「我不喜歡有人干涉我的決定,尤其長輩。」

  方舒慕一時訕然。

  她約了晏斯時好幾次,都是未果。

  兩人上班地點不過兩公里,他連工作日的一頓中飯也不肯賞光。

  家裡頻頻催促,叫她抓緊跟晏斯時聯絡感情,她煩得不行,抱怨了一句,那也要我約得出來!

  今日飯局上,方平仲就借長輩名頭,和二十年前,方晏兩家一句「娃娃親」的玩笑做起了文章。

  可誰不知道,晏斯時最不吃的就是這一套。

  他連自己的父親都能忤逆。

  方舒慕強撐著,又說道:「那也是我的問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爸這麼有敵意,他畢竟是長輩……」

  晏斯時看她一眼,神情分外淡漠:「你不知道嗎。」

  方舒慕一時嘴唇抿成一線。

  氣氛正尷尬時,一位長輩說要同方舒慕喝一杯,替她解了圍。

  方舒慕剛走,晏綏章跟那女人又一同過來了。

  晏綏章的話就直接得多:「今天既然來了,往後就別繼續使性子。北城就這麼大點地方,平白讓人看笑話……」

  「你以為我今天來,是看了你的面子?」晏斯時的聲音有種近於長夜流冰的冷。

  晏綏章蹙眉。

  這時候,晏綏章身邊的女人似嗅聞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息,急忙笑說:「給誰的面子都是一樣,都是一家人……」

  晏斯時笑了一聲。

  那笑意比他的聲音還要冷,「您同誰是一家人?」

  女人表情一僵。

  晏綏章有些火氣上頭,但多少顧忌賓客在場,語氣雖是不悅,聲調卻始終不高,「晏斯時,你今兒是來參加爺爺生日的,還是來砸場的?沒叫你履行長孫的職責,是爺爺寬仁,你擺臉色給誰看?沒有誰低聲下氣求你來……」

  晏斯時頃刻站起身。

  晏爺爺瞧了過來,一時,所有人視線都轉了過來。

  晏綏章神色沉冷。

  生怕晏斯時不顧場合,當眾耍他那孤僻的少爺脾氣。

  晏斯時走到晏爺爺身旁,聲音平和極了:「禮物我叫人直接送到家了,您到家以後看看,合不合心意。有個朋友今晚的飛機出國,我暫時失陪,過去陪人喝一杯。」

  晏爺爺心知肚明,但笑說:「去吧,爺爺准你——可別喝太多啊。」

  晏斯時頷首,也不再瞧晏綏章一眼,轉身便走了。

  聞疏白坐旁邊一桌,對主桌的動靜了如指掌。

  此刻借去洗手間的由頭,跟了過去。

  晏斯時聽見木樓梯上方咚咚咚的腳步聲,腳步一頓,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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