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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放慢腳步,打了聲招呼,「嗨。」

  王琛也回一句「嗨」。

  三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下樓。

  夏漓出聲:「你們元旦要去福安古寺燒香麼?」

  走在前面的王琛說:「唯物主義戰士還信這些?」

  「單純祈福而已,圖個心理安慰。」她抱著習題冊的手指不自覺微微收緊,轉頭看了眼稍落後她一級台階的晏斯時。

  「據說是明中高三的傳統。」她瞎謅道。

  晏斯時抬抬眼,「好。去看看。」王琛說:「行吧。那我也去。」

  夏漓不敢將高興表現得太明顯,「一號上午,差不多九點鐘。再晚可能人會很多。」

  晏斯時說:「好。」

  到樓下,夏漓要往北門去,就跟兩人道別,「那後天見。」

  晏斯時:「後天見。」

  /

  一號上午,去福安古寺的人遠比夏漓以為的多。

  除了林清曉提到的那些,還有大家各自帶的朋友。

  聶楚航也來了,跟林清曉打了聲招呼,林清曉看了看他,不理,他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她附近。

  在大殿廣場前的大香爐里上了香,林清曉要去殿裡拜一拜。

  夏漓說不去,就在外面等她。

  林清曉和徐寧一塊兒進去了。

  前一周下過雪,此後天也一直陰沉,半山風大,空氣寒冷。

  夏漓站在殿前青灰色的石板地上踱步,聞著香爐里飄過來的好聞的香灰味,時不時看向寺院大門。

  不知道第幾次,她眼前一亮。

  她揚手揮了一下。

  晏斯時和王琛看見她了,走了過來。

  兩人手裡都拿著門口派發的清香,走到香爐那兒,就著蠟燭點燃了,找一處空位,將三炷香插進去。

  夏漓指了指殿內,「你們要去拜一下麼?」

  王琛說:「來都來了。」

  夏漓沒跟過去,看著他們的身影進了大殿。

  逆光去瞧,晏斯時站在暗處,於殿內佛像前,低頭默立。

  那背影靜肅,尤為虔誠。

  夏漓忽然想到那晚晏斯時說,他的心愿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她不覺他是唯心主義的人,但或許,一定是有什麼他如何努力也辦不到的事,才叫他只能祈願,求助於一些抽象的力量。

  這讓她莫名覺得難過。

  不遠處千年古柏下,有人往樹枝上系紅色布條。

  夏漓環視去找,看見那請布條的桌前,排了一小列隊伍。

  她是一時興起,排到了隊末。

  排了好一會兒,終於輪到她。

  十元一條。

  將紙幣丟入功德箱裡,夏漓拿起筆,將布條展在桌子上。

  「願」字寫完,第二個字剛起筆寫完「日」字頭,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微沉的聲音:「你朋友在找你。」

  夏漓嚇了一跳,只覺得那呼吸近得似乎就在頭頂。

  藏在發里的耳朵轟燃起來。

  她下意識拿手掌去遮自己寫的字,黑色油性筆兩下塗掉了那個「日」字頭。

  「……我馬上過去。」夏漓說。

  心臟劇烈跳動,讓她手指也跟著微微顫抖。

  寫完,她看了一眼。

  願所願得償。

  念起來有點像個病句。

  蓋上筆帽,夏漓拿著紅布條,走到樹下,尋一處還沒被占的樹枝。

  踮腳去系時,晏斯時走了過來,「我幫你?」

  夏漓遞給他,「……那你系高一點。」

  興許高一點更能被看到。

  晏斯時點頭。

  夏漓往旁邊讓了一步,就看著晏斯時抓住了高處的一根墨綠枝條,將紅色布條繞個圈,打結。

  他退後,轉頭問她:「可以嗎?」

  風起,那醒目的紅色布條在高處翻飛,比所有人都高,高得她跳起來都似夠不著。

  高得一定能叫菩薩瞧見。

  夏漓點頭:「可以。」

  願晏斯時所願得償。

  她在心裡補全了這句祈福。

  第25章 (我也很想他...)

  「「而夏天那麼短。思念卻很長。」」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2010年這一年的農曆新年過得比較晚, 初七複課時,已然是2月下旬。

  2月27日便是高考倒計時一百天。

  如此緊湊, 讓大家壓根沒時間做節後調整, 像一群只訓練了大半年的新兵水手,還沒通過驗收,就直接被一股腦地塞進了節節加速的航船, 頭昏腦漲地直奔終點而去。

  學校要辦百日誓師大會, 七班也有自己的儀式,那也是老莊每帶一屆高三學生的傳統:

  老莊是北師大畢業的, 作為班主任固然嚴肅古板,但作為語文老師, 私底下常會寫幾句仿古七律,掛在自己博客里。這樣的人, 絕不會毫無浪漫情懷。

  不管是給自己, 給家人, 給朋友……

  這信寫完了就封存好, 自己保管, 等高考結束,或是出分那天再拆開。

  老莊說:「但願那時候你們不會愧對自己信里的內容。」

  為了增強這儀式感,信紙和信封都是老莊統一發的, 白底藍條的信紙, 頂上正中印著明章中學的校名校徽。

  信紙和信封傳完以後, 教室便安靜下來, 只有翻動紙張,和筆尖沙沙的摩擦聲。

  不一會兒, 這些聲響里又混雜了誰低低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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