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審判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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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被接走的時候,她正在護士站值班,07來的很突然動作也很粗魯,幾乎是提起她就往門口走。安妮認得他,被這麼一提給嚇了一跳,護士站的其他護士也尖叫起來,但是沒有人願意上前,07的手裡有槍,誰會願意把自己的命堵在槍口上。樓下的動靜太大,樓上剛睡下的家屬們紛紛起身尋著聲音找過來想看看出了什麼事,竟然是一個丫頭被一個壯漢抗在肩上要強制帶走。

  年長的家屬看不下去了,先發聲:「哎我說年輕人,我看你也不算小,應該知道在這種地方搶人不太好吧。

  安妮附和:「就是就是,你放我下來。」

  07:「閉嘴。」

  07臉上陰霾很重,他晃晃手上的搶,老人不說話了,安妮也閉了嘴。這傢伙不能惹,招惹一下就是陪一條命,誰惹?惹不起惹不起。走廊看熱鬧的越來越多,07不耐煩,轉身就走,沒人敢阻攔。安妮的身子轉向眾人們,欲哭無淚。昔日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們用充滿悲憫的眼神看著她,招招手仿佛在說:「小安妮,你自求多福吧,誰讓你惹上了記仇的主。」

  她心中MMP啊!難道就沒人象徵性的哭一下嗎?她這次還不一定能活著回來啊!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心酸,07能來這兒一定是葉雪命令的,葉雪這個蛇蠍心腸,她上次又這麼護著檸樆雪,這次去能回來的機率不大啊!可憐她家裡的那個老母親,還沒見到女兒最後一面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她心裡該多難過啊。突然想到她老娘估計連她的遺體都見不到,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豆大豆大的灑在地上。

  安妮的房間安排在三樓的客房裡,隔壁就是小兵們的房間,07不怕她跑,給她留下一些能換洗的衣物之後就去了二樓的房間。他的房間在檸樆雪的隔壁,時刻監視檸樆雪防止她逃跑。

  安妮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黑眼圈挺大的,外面全是小士兵吵吵嚷嚷的聲音,她也不敢出去,縮在床上等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麼一直等下去一定會有人過來找她。

  果不其然,那個人來了,是葉雪,她很驚訝。葉雪瞧見她的反應後笑了:「怎麼?我出現在這兒很奇怪?」

  「沒有沒有,這是你的地方,你想在哪就在哪。」

  葉雪又笑:「你知道我為什麼讓07帶你來嗎?」

  安妮搖頭。

  「為了讓你見檸樆雪最後一面,我答應過你。」

  「那她人呢?」

  「不在這兒見,既然是見最後一面,當然要選擇合適的地方了,最後一面就是最後一面。」

  「你一會兒要帶我去哪?」

  「去一個人多的地方,一個能見到奇蹟的地方。我讓鷹來接你。」

  「我能帶醫藥箱去嗎?」安妮問。她總覺得葉雪要去的地方很危險,拿上醫藥箱她才能稍微安心。

  葉雪回頭看她,笑出聲:「當然可以,不過也沒什麼用。我讓鷹帶你去藥房,需要什麼你就拿什麼。」

  葉雪走了,安妮跌回床上。這段對話可真憋人,葉雪總是喜歡讓別人揣測她的話,這點對她來說真的很難。什麼最後一面就是最後一面,狗屁啊!

  檸樆雪被07帶到葉雪的身邊,她跟著葉雪一起去審判的小島,出乎意料的是士兵們並不在身邊。她有點驚訝,回頭看了幾眼,甚至瞧了一眼三樓的方向,一個人也沒有,她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來士兵們是先過去了。

  鷹帶著安妮出現在藥房裡,安妮拿著藥箱挑選藥劑,他表情複雜看著前方。一個小時後,他們上了小島,鷹違背葉雪的命令,帶著安妮朝北走了一段路程,覺得差不多了,停下來遞給她一封信。

  「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向北,去找一個叫王俊凱的男人。把這封信交給他,他會保證你的安全。」

  安妮一臉疑惑看著他:「可是,葉雪說她可以讓我見到檸樆雪最後一面,我還想看看她的傷口。」

  「她並沒有受傷。」

  安妮一怔,「我知道,但是子彈的衝擊太強,她還是擦傷了,看一看總歸是好的。」

  「你不明白真相當然會很輕鬆,聽我的,去找王俊凱,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脫離那個範圍,記住了。」

  安妮還想再問,看他臉色不好便禁了聲,扭扭捏捏轉了身朝北走,再回頭的時候鷹已經轉身了,她也不在浪費時間,繼續去找那個叫王俊凱的男人。她不是沒有察覺,總覺得今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而且這種危機感十分的強烈。

  鷹朝著小島的邊緣去,葉雪會在那裡與軍隊會合,他要趕在大部隊離開海岸之前找到他們。這次放了安妮,葉雪一定會不滿,但這算是他最後能為檸樆雪做的了,之後該怎麼辦,只能靠她自己定奪。

  和檸樆雪想的一樣,士兵們已經上了島,待在原地等待葉雪的到來,不過人數卻比她預料的多,看來葉雪確實對她做出了保留。更意外的是,越嘉陵和越承傑就站在軍隊的後面,他們臉上掛著愁容,看樣子葉雪已經完全掌控了越家的軍權,她想,軍隊裡應該有越家親兵吧。

  正想著出神,葉雪突然彎下腰湊她耳邊,莞爾道:「不止你和越嘉陵哦,一會兒還有更驚喜的。」

  她疑惑葉雪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對方卻看著她發笑並不理會她的疑問,忽然她僵硬起來。她想起葉雪很久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她說王俊凱身邊出現的女人她都將誅盡。她慢慢恐懼起來,意識到更嚴重的問題。除了她和越嘉陵,還有誰來了這裡?葉雪又想殺誰?

  遠處的草叢沙沙作響,眾人望去便看見鷹靜悄悄的走過來。葉雪冷了神色抿緊雙唇。

  「鷹,我讓你帶的人你似乎並沒有帶過來。」

  鷹不慌不忙說道:「海上霧氣較大,我們偏離了登陸點,她被王俊凱救了去。」

  葉雪深深看他一眼,回頭戲謔:「他來了,看來他還是擔心你的。」

  部隊漸漸深入森林,萬棵樹木組成的森林會出現零零散散的空地,有些大,有些小。森林裡的霧很重,剛剛還陽光明媚的地方瞬間就陰暗下來,十分詭異。小兵本就沒受多少訓練,軍規並不懂得多少,突然一人開口說起磨滅軍隊士氣的話。他說小島突然陰森下來是因為神王莫啞生了氣要懲罰他們,他們侵犯了神王的聖地。隊裡難免會有人聽信,也慌亂了起來。

  葉雪突然轉身,槍響三聲,那個散播恐懼的小兵以及剛剛開始騷動的兩名小兵倒地身亡,額間是醒目的血紅窟窿,一瞬間沒人敢亂動了,整支軍隊又全速向前。

  他們到達中心地帶,霧氣也漸漸散去,那是森林中心的空地。空地上已經站滿了軍隊。二王家的,洛家的,樊家的還有墨家的,可偏偏葉雪心心念念的檸樆族卻沒有來。葉雪冷笑嘲諷自己,自己的請帖竟然也沒有資格請的出檸樆族,他們一個都沒有來,說要審判她的長老們也不見蹤影。可是檸樆雪在這裡啊,難道她的一條命也請不動那幾個老頭和那個男人?不知道心臟為什麼會這麼疼,明明早就麻木了啊。

  她回頭去看檸樆雪,發現她正怔愣著看著前方,那雙眼睛不知道是有多悲哀,才會讓她忍不住去憐憫她。在檸樆雪的眼裡,只有一個人,他一身軍裝筆挺英姿颯爽,距她緊緊百步之遙,就站在王家親兵隊內,看向她的那雙眼睛深邃又無情。她想他對自己該有多失望啊才會在見到她的時候依舊不露出喜悅的神色,他應該很失望吧。

  再瞧一眼他軍裝上的勳章,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王家也是從軍出身的啊,她怎麼就忘了?他的另一個身份,是上將吧。

  她又看見了百米之外的樊輿凌和洛小小,樊輿凌的臉色蒼白的多,一年多沒見,她又消瘦了不少。目光又轉向洛小小,她難過起來。

  算命先生的模樣在她腦海中又清晰起來,她瞧著他那天見到她的模樣,悠哉的拿著茶壺泡著龍井,抬頭不清不淡的對她說:「小姐還記得那句話嗎?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祭掃各紛然。」

  她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答:「知不知道,你心裡自然清楚。」

  她當然明白,算命先生此話是和意思,又指向何人,她怎會不知。

  王俊凱突然轉身走到親兵的後面,檸樆雪清楚地看見,軍隊後面還站著兩個女人,一個林滿,一個安妮。

  葉雪彎腰湊到她的耳邊,輕聲笑著:「你看,他果然把林滿帶來了。我本來想著把安妮帶過來見你最後一面,誰知道竟然被王俊凱救了去。」

  檸樆雪的臉色冷了幾分,她還想殺林滿。

  慕羽從側面走來,身後竟然跟著檸樆沫,檸樆雪愣了神,葉雪笑嘻嘻的又趴在她的耳邊。

  「如果這次的戰爭你幫我,我可能會考慮考慮放了林滿哦。」

  「她在王俊凱的保護下,你又怎麼會傷害的了她。」

  「如果我假裝殺你引開王俊凱,你覺得他還會顧著林滿嗎?」

  「他不會管我的。」

  葉雪突然笑出聲,她轉身回頭看一眼07,部隊迅速從檸樆雪身邊撤開。檸樆雪這才發現,她的身後就是斜坡,只要葉雪輕輕推她一把,輪椅便會帶著她迅速滑向坡底然後撞上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尖木。

  葉雪問她,你同意還是否?

  她恍惚抬頭,瞧見王俊凱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那一刻她便明白,她開始下滑的時間,不是她的死亡時間就是林滿的死亡時間。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覺得思路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晰。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今天就讓她在這裡徹底把事情解決掉。她冷眸望向四方,嘴角裂開弧度。

  她說,好啊。

  所有人為之一愣,包括葉雪,她沒想到檸樆雪回答的這麼幹脆。檸樆沫逼問慕羽:「我和她之間,你做出選擇。」

  檸樆雪知道檸樆沫和慕羽之間變成這樣的原因在於她。五年前的事情確實是她沒有告訴檸樆沫真相,也沒準許慕羽告訴,那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報恩。因為彼此都是好勝的人,誰也不願先屈服,兩人竟然就此陌路。

  她知道此刻慕羽的難擇,也知道檸樆沫的不甘心。於是,她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慕羽的身旁,抱著他輕聲說:「慕羽,這輩子的兄弟情你已經還夠了,放過自己吧。」

  葉雪勃然大怒,盯著鷹怒不可遏,她昔日最看中的將領竟然幫著她最恨得人在她的眼皮底下鑽了空擋!檸樆雪慌張抽搶,葉雪已經按下扳機。一瞬間,槍鳴,鳥飛,血液於胸口滿開,鷹已倒地。

  檸樆雪失聲尖叫,衝上去抱住他。一瞬間四面八方的軍隊已將她包圍,她的親兵也得到信號趕來將她保護在周邊,葉雪被迫退到外圍,王俊凱的軍隊跟上圍住,一圈一圈,一層包著一層,而葉雪已無處可逃。

  檸樆雪哭得心一陣疼,又一個人因為還情為她送了命。鷹的嘴一張一合,他想說些什麼,但已經沒了力氣。

  「對不起,我沒辦法救你。」檸樆雪哽咽,她曾說,在這場審判中,她會保證所有人毫髮無損,可如今,她食言了。在這個充滿狼煙的地方,四周都是敵人,她是長官,她是要被逮捕的對象,她拼命在生死線上苟活,不就是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嗎?總要有人犧牲的。

  鷹的身體徹底涼了,她放下他倔強的抹掉臉上的眼淚。血污附在臉上,血腥味開始充斥她的大腦,她清澈的眼睛慢慢變的渾濁。

  遠處傳來三生槍響,她淡漠尋聲。隊內有人高呼:「指揮官,葉雪部下07不見蹤影。」「指揮官,洛小姐失蹤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槍聲傳來的方向,葉雪放聲大笑:「哈哈,07可真是我的好部下,檸樆雪!沒了洛小小我看你怎麼贏!」

  親兵將耀帶到檸樆雪身旁,她俯身解開鎖鏈,撫摸它的額頭。「耀,你看,今天又有吃的了呢。」她說。林滿不寒而慄。就算站的這麼遠,已經遠離包圍圈很遠了,她聽到這句話還是覺得很恐怖。她和老闆關係好,有時候工作閒暇之餘,她只要纏著老闆問問他的愛情史,老闆就會給她講他和檸樆雪之間的那些事,雖然過程很苦,但總歸很美滿。她以為,檸樆雪雖生在大族,族內關係很複雜,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幸福,並不是別人說的那樣冷血,她其實是很溫柔的。但是今天,她覺得她錯了,怎麼辦呢?

  葉雪的實力主軍躲進迷霧,悄無聲息的射殺了外圍的幾個士兵,王家親兵重新列隊,前排注意葉雪,後排盯著森林防止二次偷襲。

  島上狂風大起,海浪聲歷歷可辨。風吹散了林間組成的巨大網子,將藏匿於身後的巨大建築物露在外面。那是個很大的建築物,高足足十五米,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颱風將臨,天色驟變,烏雲在建築物上方悄然漫開,彎彎的,像一把黑色的鐮刀,帶著死亡氣息的鐮刀。刀光慢慢指向建築物的頂端,仿佛等待指令,等待它的主人一聲令下,它便要將這個龐大的建築物捏的粉碎。

  突然,樓里發出三聲槍響,「鐮刀」似乎察覺到什麼,變的越來越大,大到徹底遮住大樓的頂部。檸樆雪心中一橫,低頭掃一眼士兵,抱拳敲打三下,拉著耀朝著大樓迅速前進。士兵們訓練有素,都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他們迅速變換隊形,將注意力轉移到霧林。小隊長回頭瞅一眼王俊凱,繼續回頭提起百倍精神守著。他對王俊凱很放心,甚至沒有任何疑慮就將背後留給他。他堅定地信任這位上將。

  檸樆雪在林間快速穿梭,耀跑在她的前邊,後來距離大樓還有十米的時候驟然停下,她感到疑惑,上前查看才發現,這裡是個被廢棄的大型油廠,裡面的油桶擺放的亂七八糟,看來曾經在這裡的人離開的很慌張。樓內可以一眼望到頂端,黑黑的烏雲壓著天窗,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恐怖。越過幾個油桶,她才看見樓的另一半,原來早已是斷垣殘壁。耀在前方,尋著氣味尋著洛小小,而爆炸就在這一刻發生了。火光很大,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痛死了,豆大的眼珠爭著要從眼眶裡流出來,耳邊是嗡嗡的響聲,雜亂不堪。她努力很久才看清眼前的樣子。斷牆邊的油桶炸掉了,牆壁塌陷的更厲害,那一半地方已經徹底塌掉了。她聽見後面有響聲,轉身發現身後冒著大火,火里站著個人,她看的很模糊,然後看見那人舉槍,她的胳膊便流了血,很疼很疼。她恍然,那人竟然用了消音器。她往後撤,盡力調節眼睛的不適,再抬頭,07已經出現在她眼前。滿臉血污,猙獰可怖。07舉起油桶朝她砸來,她跳上身後的油桶翻身躲過,俯身朝他射擊。

  她很憤怒,她沒有找到洛小小,心裡明白她已經出事了,就在這裡的某個角落。但是這裡面積大,油桶又堆得很多,她找不到人,現在又受困於此。前方沒了聲音,她小心起身查看,剛出頭,07一腳揣上她的小腹,那一刻劇烈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咳出一口血。心想葉雪留在身邊的王牌果然厲害,能讓她毫無察覺他的動靜。

  「我說,你這麼為葉雪賣命,值得嗎?」她說這話又咳一口血,真疼。

  「收錢辦事天經地義。」

  「你來我這兒,我給你更好的待遇。」檸樆雪攔下07劈下來的巴掌,迅速從頭上抽下隱藏的小刀,插入07的手臂,07疼的臉頰抽搐。

  「我07一生忠於一人,早就是個亡命徒,誰當初救我一條命,我這條命就賣給誰。」

  檸樆雪譏笑,又是個報恩的蠢貨。

  「你已經沒有子彈了,搏擊你勝算不大。」

  狼王從背後撲上咬傷07的肩膀,毒液從牙齒深入肉內,07痛聲,掐住狼王的身子將它撤下狠狠扔向油桶。狼王重重撞上油桶,倒地嗚咽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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