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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司嶼硬朗的下頷微微繃緊,不知是在克制,還是在惱怒。

  半晌,他不顯山不露水,定性他們的關係:「蘇小姐言重了,我們之間,還沒到需要用上這個詞的程度。」

  蘇稚杳睫毛忽顫,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心早就空得不能再空,他再絕情的話,墜落她心上,也擊潰不了更多,只是反出陣陣酸楚。

  該認的錯都認了,他不在乎,她卻還要來煩他,簡直是自取其辱。

  「對不起……打擾你了。」

  走前,她輕望了下他,眼裡無光無神,但想要看他最後一眼,記住他的樣子。

  腦袋垂回去,身形微微一動,正想離開,男人的質問落下來。

  「痛快麼?」

  蘇稚杳呆住,看向他。

  賀司嶼利落的臉看不出表情,只那雙掩去所有情緒的眼睛,像是融著冰水:「翻來覆去折磨我,痛快麼?」

  籠罩在這樣寒冷的目光里,蘇稚杳臉色忽地一白。

  手腕突然被他捉過去,探入西裝外套,手掌壓到他心口的位置。

  蘇稚杳人被帶著踉蹌一步到他身前。

  仰頭驚愕又茫然地望他,同時感覺到他心臟沉重有力地跳動著,一下一下撞擊在她的掌心。

  「摸到了麼?」賀司嶼低頭盯住她的眼,眉宇間難解的情緒愈濃重。

  「我的心只有一顆。」

  蘇稚杳怔著。

  男人的大手覆到她手背,完全包裹住她,微微用力壓實,心跳的感覺在蘇稚杳手心更清楚。

  他抿了抿薄唇,壓抑著漸啞的嗓音:「如果你要開槍,朝這裡。」

  賀司嶼深黑的眸子迸出冷光,射到她身上,像要把她關在冰窖里凍住。

  停頓兩秒,他一字一句又沉又緩。

  「不要給我留喘息的機會。」

  門毫不留情地在她眼前關上,捲起一陣風,冷冷撲面,她耳邊碎發微動,門外廊廳隨即冷清下來,蕭蕭瑟瑟。

  蘇稚杳面著緊閉的門,手心愣愣懸在半空,仿佛他的心跳還在。

  良久,她終於反應過來。

  指尖一顫,垂下頭,眨了下乾澀的眼,心裡有針細細密密地鑽著,她突然浮想起那句話

  倘若你的眼睛這樣冷。

  有個人的心會結成冰。

  她的心好像結冰了,在他最後那一個眼神里,殘留至今最後一絲的僥倖和希望,也都被冰封住,似乎昭示著,一切都到此結束。

  賀司嶼還立在門後。

  室內烏黑一片,只有玄關處的自動感應燈亮著,瀰漫的夜色遮掩去了他眼中波瀾。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浪費時間站在這裡,門外又沒有動靜,他總不能是在等她敲門。

  四周同樣無聲響,只有二窈蹲在他皮鞋邊,在清冷的環境裡,喵嗚喵嗚地叫,叫得像那姑娘過去的嗚咽聲。

  他莫名想起當時,她抱著二窈初到他家,一人一貓都乖乖順順地站在他面前,她揚著笑,眼睛裡都是狡黠,死皮賴臉地要往他屋裡跑。

  貓貓,可愛嗎?

  它叫窈窈……窈窕的窈。

  賀司嶼斂著眼睫,靜思默想了許久。

  不知是哪種情緒暫時淹沒了理智,驅使他回過身,手握上門把。

  門重新打開,外面空空蕩蕩,只有一把黑傘靜靜靠在那裡,她已經走了。

  看著空落落的廊廳,賀司嶼面色微沉。

  她當初的賴皮勁呢?

  那夜回去後,蘇稚杳在床上坐了一整個通宵,翌日睡到日暮西沉。

  再醒來,仍是夜晚。

  她用一個不眠夜,虛化時間,在心裡給自己和他劃了一道分界線。

  賀司嶼的冷眼相待足以證明,他如今有多麼討厭她,她挽回不了任何,或許不再出現在他眼前,惹他厭煩,惹他生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七月份半決賽餘留的時間不多,蘇稚杳沒讓自己再如此墮落下去,重新回到琴房練琴,從早到晚,比以往都要認真。

  很難說她沒有逃避的心理。

  練琴的時間多占一點,胡思亂想的時間就少一點,麻痹了,累得回去就睡,省得夜深人靜時,思緒不聽話。

  她確實是在過度消耗自己。

  但不可否認,很有效,她好受很多。

  每天梵璽和琴房兩點一線,既沒有多餘心思去關注賀司嶼的動態,徒增難過和傷感,《唐璜的回憶》這首高難度曲子,她的手指還迅速練出了肌肉記憶,都能做到盲彈。

  只不過,蘇稚杳有些食不知味,若不是小茸每餐盯著她,她大概都能三餐全都忘了吃。

  那晚在賀司嶼家門口見到他的情景,猶如一場夢,夢醒後日子又回到過去彼此杳無音信的那一個月。

  他們再沒有見過。

  賀司嶼可能還是有來過京市,但至少蘇稚杳沒再見過他。

  小茸的父母是天主教徒,受家庭影響,原本無宗教信仰的小茸,也開始被帶著去教堂做禮拜。

  初入教堂,小茸帶回一本《聖經》。

  六月份汛期將近,京市降雨頻發,那日天陰著,琴房落地窗外,雨滴落音淅淅瀝瀝,水窪處處,濺出無數漣漪。

  蘇稚杳又練完一遍曲子,想要喝口水,一回頭,看到小茸盤腿坐在地毯上,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聖經》。

  回憶有時就是這麼猝不及防,在你不經意的時候,驀然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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