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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映得床底亮如白晝。

  也是在那一瞬間,眼前啪嗒掉落下一隻男人的斷掌,掌根刺出白骨,血肉模糊,鮮血汨汨浸濕地毯……斷掌小拇指上的銀色尾戒鬆動了,墜落時滾進床底,在手邊停住。

  兩聲雷的間隙,有另一個男人暴怒低吼下,斷斷續續的剁肉聲。

  □□殘碎,鮮血四濺。

  賀司嶼猛地閉上眼,竭力壓抑著就要變急的呼吸,轉動尾戒的手越捏越緊,手背繃起道道青筋,透露出怒恨的痕跡。

  還是不能想。

  后座有他隱忍的粗氣,徐界感覺到他不對勁,心下一驚,恰巧望見走出餐館的那道身影,他果斷出聲:「先生,是蘇小姐。」

  賀司嶼喉結滾了下,慢慢抬起眼。

  女孩子一隻手拎著牛皮袋,一隻手裹住大衣,從亮堂堂的餐館門口走出來,一頭濃密長發垂散著,夜風吹過,揚起柔軟的弧度。

  顯然是看見了他的車,她怔愣住那麼兩秒,而後肉眼可見地驚喜,靴子踩過地面濕漉漉的水光,小碎步跑向這邊。

  后座的門拉開,她一矮身,鑽進來,又砰得關上車門,外面冷,帶進一陣寒氣,清涼感隨呼吸直透進體腔。

  賀司嶼倒是清醒了幾分。

  入目,是她喜出望外的笑臉:「你是在等我嗎?」

  她眼睛亮盈盈,笑容很清澈,莫名有種淨化萬物的感染力,他思緒里的混沌仿佛都被一下子驅散了。

  賀司嶼眼底有淡淡不易察覺的波動,薄唇輕抿,不形於色,低聲問:「結束了?」

  只過去半小時。

  「還沒呢。」蘇稚杳低頭去翻牛皮袋:「我說太晚了,我得回家,打過招呼就提前走了。」

  她拿出袋子裡的餐盒,笑眯眯伸到他面前:「紅糖糍粑。」

  賀司嶼目光從她臉上,落到餐盒。

  「可好吃了,我怕你沒吃飯,就打包了一份。」他半晌沒接,蘇稚杳直接自己打開盒蓋,拆了雙筷子,夾出一塊。

  獻寶貝似的,遞到他唇邊:「你嘗嘗,還熱著呢。」

  賀司嶼垂眸,那塊糍粑表皮焦脆,上面泛著紅糖融化後晶瑩的糖光。

  當時那節骨眼,他很難不聯想到白色的骨,濃稠的血,不由陣陣反胃。

  但女孩子那雙靈動的眸子含著淺淺哀求,這樣望著你,任誰都忍不下心拂她意。

  滯住頃刻,他緩緩低下頭,咬住。

  「好吃嗎?」蘇稚杳滿眼期待,仰著臉巴巴看他。

  他慢慢咀嚼,面不改色低「嗯」一聲。

  下一秒,賀司嶼就見她開心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笑容里洋溢著愉悅而滿足。

  忽然他又覺得,口中的東西也沒那麼難以下咽。

  回到梵璽後,賀司嶼早早回了房間。

  今晚他再騰不出更多精力。

  蘇稚杳在沙發陪二窈玩了會兒,二窈暖絨絨的一團,窩在她腿上啃一隻帶鈴鐺的玩具球,啃不動,弄得鐺鐺響,蘇稚杳把球拿開,它伸爪子去夠,夠不著,軟綿綿地趴到她身上,粉熱的舌頭一伸,突然往她嘴巴上舔了一下,癢得蘇稚杳笑著直躲。

  回房間前,蘇稚杳看了眼主臥緊閉的門,底縫透出光亮,他還沒有睡。

  一想起晚上他失控瀕死的樣子,她心就麻麻的,安不下去。

  飯局上,她忍不住用手機查過。

  Estazolam,治療精神障礙藥物,用於急性發作時的短效鎮定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蘇稚杳真不能相信,賀司嶼這樣的人,居然會有心理性精神障礙。

  她靠著房門彷徨很久,良心過意不去。

  今晚看到他車的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自己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闖進他的生活,根本不是所謂的鐘意,就是想要把他當做許願池索取,視他為希望而已。

  自私的利己主義。

  起初她心裡只有自己,可現在,她又想不開了,覺得自己的行為簡直糟糕透頂。

  媽媽說,只要開心,自私一點也沒關係,但面對今晚的賀司嶼,她做不到,甚至想要儘可能還回去一點好。

  就像前半生殺戮太多的人,跪在菩薩跟前,迫切為自己的後半生贖罪。

  主臥落地窗前。

  賀司嶼仰靠在沙發椅里,胳膊鬆散搭在扶手,垂落的指尖握著一支雪茄。

  他抬過雪茄,咬住抽了一口,唇齒間嘗過一圈,慢慢悠悠吐出,青白煙霧瀰漫過他凌厲的下頷,迷離著他的眼。

  夜色遙遠而深沉,他虛眯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耳後有鐺鐺的聲音靠近。

  賀司嶼輕蹙起眉㛄婲,頭一偏,就見著溜達進他屋的二窈,發著喵嗚喵嗚的奶音,恍若是在叫他。

  它毛髮柔軟蓬鬆的脖子繫著一隻鈴鐺,再細瞧一眼,上面還卷著一張紙。

  賀司嶼胳膊低垂下去,朝它勾了兩下,二窈噠噠噠就在一串鈴鐺聲中過去了,歪著頭□□他的手指。

  他手掌在它腦袋上揉了一把,抽出那張紙。

  右手雪茄落到煙缸里彈了彈灰,左手兩指漫不經心展開捲起的紙。

  紙上寫著兩個字,十分秀氣的行書。

  【晚安】

  後面畫著一顆標準的愛心。

  賀司嶼不經意勾起唇角。

  假如今晚他留在港區,那這個夜晚,應該沒有在京市過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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