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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貓純正的杏仁形藍眼睛巴巴和他對望。
它叫窈窈。
窈窕的窈。
賀司嶼勾勾唇角,修長指尖輕撓兩下它的下巴,低喚:「二窈。」
小貓像是接受了這個名字,兩隻粉肉墊軟軟踩著他,腦袋黏糊糊地扭在他掌心。
沒靜半分鐘,趿拉的聲響飛速離近。
不等賀司嶼回頭看一眼,去而復返的女孩子已奔回到面前。
她驀地彎下腰肢,臉朝他大腿的位置壓,一下子埋到了貓貓毛茸茸的皮毛里,貪戀地蹭了兩下,緊接著便起身,扭頭向門口跑回去。
語調親昵地丟下一句
「晚安!」
一道清脆而果斷的關門聲。
來去都風風火火,那聲晚安,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她不在,屋子裡的聲音一下全消停了下來,反差太大,頓感四周靜到極致。
貓尾巴揮過來,擺過去,掃在賀司嶼的手背,蓬茸地纏著他。
軟糯糯的喵嗚聲,這時候格外撓心。
他思緒難得沒定住,脫離自己的節奏,無端回憶起京台專訪結束那晚,在國貿電梯間,那幾個女人的話。
說她今天在圈子裡這麼風光,就是因為玩兒得一手好欲擒故縱,把男人都迷得團團轉。
迷得團團轉麼?
賀司嶼斂著黑睫,莫名開始回味起這句話。
第20章 奶鹽
蘇稚杳回到御章府。
距離上次回家, 已經過去整整一周。
今晚再次踏進這裡,一塵不染的漢白玉浮雕牆,古色古香的青石階, 一切還是如舊的模樣,她卻已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別墅里昏暗, 只有過道和廚房的燈亮著, 蘇稚杳走進時,廚房裡的光也暗了。
楊姨解下圍裙正準備下班, 剛出廚房就看見她立在光線晦澀的門廳間, 身影單薄, 孤零零的。
「杳杳回來了。」楊姨笑著走過去,見她換下的靴子沾了雪水, 拿起玄關台的鞋巾,彎腰去擦:「明天回家吃飯嗎?明早我去買些你愛吃的菜。」
每回一到家裡, 蘇稚杳都覺得這裡冷冰冰的, 比外面的天氣還冷,但楊姨總會笑吟吟地出來迎接她,叫人暖心。
蘇稚杳回以笑容,解開大衣系扣脫下來:「要練琴,楊姨。」
楊姨把擦乾淨的靴子整齊擺進鞋櫃,起身又去接她的大衣,掛到衣帽架上:「那自己要記得按時吃飯,天還冷著呢, 再穿厚些。」
蘇稚杳點頭, 再問:「我爸爸在家嗎?」
「在的, 蘇董在書房。」
話落, 楊姨輕聲, 特意多言了句:「家裡就他一個人。」
「好。」蘇稚杳笑了笑:「您快回家吧,楊叔在外面等著呢。」
楊姨離開後,蘇稚杳垂著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默默站了很久,像是在感受最後的念想。
萬丈迷津,唯有自渡。
心意已決的那一秒,她毫不猶豫徑直上樓,敲開了主書房的門。
中式書房掛著幾副字畫,純實木落地書架和書桌,很顯質感的厚重。
蘇柏循聲,從幾份項目報告中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詫異。
但也只是短瞬。
隨後他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回到項目數據上,分心和她說話:「回家了,爸爸還以為你要在滬城再待兩天。」
蘇稚杳沒回答,輕步走到書桌前。
半晌不聞她聲音,蘇柏再次抬頭,見她站著不動,於是擱下手頭工作,語氣寵愛:「怎麼了?是有什麼事要和爸爸說嗎?」
蘇稚杳自顧道:「我去看過媽媽了。」
蘇柏微愣,以往她從滬城回來,從不會同他講任何有關喬漪的事,這回她的反常,他生出幾分不安。
「你媽媽她……身體好嗎?」他問。
「媽媽很好,媽媽還說,被人欺負了,就要欺負回去。」不留思考的時間,蘇稚杳叫他一聲:「爸爸。」
蘇柏下意識迎上她的目光,看見自己溫糯的小女兒,那一刻眼神透著無比的堅定。
「媽媽在我生我之前,肯定也是個愛笑的小姑娘吧?」
蘇柏愣了下神,不因不由,沒有防備地被拉進遙遠的回憶里:「是啊,她……」
一剎那喉嚨緊縮,他出不了聲了。
蘇稚杳再度開口,很平靜。
是那種心死後,對所有都不再抱有希望的平靜。
「您說為母則剛,是不是因為男人沒用?」
蘇柏眼底瞬地浮出異樣情緒,眉心擰出淺淺的川字,神情變得不自然:「杳杳,我和你媽媽……」
蘇稚杳不想聽無謂的辯解,沒等他說完,逕自打斷道:「我認真問您最後一遍,是不是一定要我嫁給程覺?」
話題太跳脫,蘇柏頓住好一會兒,才反應到她的問題。
他握著的鋼筆放下來,鄭重地回答她:「爸爸是為你好,杳杳,嫁進程家,你程伯伯和程伯母都會很疼你,後半輩子爸爸就能放心了。」
「而且爸爸看得出,阿覺是真心喜歡你……」
「我知道了。」一個字都沒必要再聽,蘇稚杳深深吸氣:「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回這裡住了。」
蘇柏眉頭皺得更深,但還是很有耐心地勸她:「再鬧脾氣也不能不回家。」
「這是您的家,不是我的。」
「什麼話,爸爸的家不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