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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司嶼:【怎麼謝】

  蘇稚杳在滬城待了五天。

  公司有行程安排,練琴這事兒忌荒廢,而且和Saria約定見面的日子也臨近了,她得回京市,不能一直留在滬城。

  期間,蘇稚杳都在聖約斯陪著喬漪住,只有第二天喬漪接受周療時,她抽空去了趟喬家,但也只是禮節上走個過場。

  喬家是滬城首富,名門望族。

  事實上,若要比家族底蘊,當年和喬漪的這段婚姻,是蘇柏高攀。

  只不過,喬漪是喬家趕出去的女兒,因為某一些原因。

  蘇稚杳是在京市長大的,十歲前沒有去過喬家,和喬家人不親近,直到喬漪婚變,檢查出蘇薩克氏症候群,身體每況愈下,喬家才將人接回滬城治療。

  那是一種罕見的大腦病變症,患者的記憶只能維持二十四小時,目前病因不明,因案例稀有,研究特效藥的條件也十分艱難。

  這十年間,喬漪每日數以萬計的醫療費,喬家不曾吝嗇過,但喬漪和喬老太太之間始終未冰釋前嫌,或許是因為往事喬漪盡數忘卻了,連冰釋前嫌的機會都沒了。

  俗話說,禍不延子孫,蘇稚杳作為喬家的外孫女,喬家沒有將她拒之門外。

  儘管喬老太太對她不太熱情就是了。

  告別無疑是不舍的,蘇稚杳拖到不得不去機場的時間,才從喬漪的病房離開。

  臨走前,孟禹送她出醫院。

  蘇稚杳問他:「孟教授,我聽說這病,過個四五年是有可能自然改善的,可這都十年了,我媽媽怎麼也沒見好轉?」

  孟禹是神經科的專家,是喬漪的主任醫師,從喬漪住進聖約斯起,喬漪的病情就由他全權負責,他從四十歲,負責到了如今的五十歲。

  他和喬漪舊日是同窗,為人穩重本分,相貌堂堂,越到中年越有氣質,卻一直單身未婚。

  蘇稚杳對孟禹很有親切感。

  「這得因人而異,目前醫學上還無法作出科學解釋,萬幸你媽媽的視力和聽力損傷程度不深,身體也很健康。」孟禹柔聲說:「我會照顧好你媽媽,杳杳,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蘇稚杳點點頭,謝過他。

  抵達京市國際機場,楊叔接她回御章府。

  車上,蘇稚杳一邊照著小鏡子撥弄碎發,一邊哼著某支鋼琴曲的調子,眉眼間都是笑意。

  蘇稚杳突然抬頭,朝駕駛座喚了聲:「楊叔,經過國貿的時候停一下,我想買支雪糕。」

  「好嘞。」楊叔應道。

  她的笑容感染力很強,看一眼,那感覺就如同嘗到了一口溫甜的奶露,小茸不禁跟著笑起來:「杳杳這趟回來,開心了很多誒!」

  「因為明……」蘇稚杳抿抿唇角控制不住上揚的笑弧,沒把明天要和Saria見面的事告訴她,不著痕跡地說:「因為見過媽媽了,當然開心。」

  入夜的時間段,國貿交通正擁堵,車子停滯在琴房附近,好幾分鐘都前挪不了兩米。

  蘇稚杳托著下巴,指尖點在臉頰,百無聊賴地望望車窗外的路況。

  終於能同Saria學鋼琴了,美夢成真的喜悅伴隨著不真實感,每想一下心裡就放一朵煙花。

  蘇稚杳笑意蔓延到整個面部,壓不下去。

  突然驚覺,明天見Saria只有她一個人,蘇稚杳心一揪,憑空生怯,心情瞬間大起大落,滿心歡喜一下全變成了緊張。

  她咬住一點唇肉,貪得無厭地想,不知道賀司嶼願不願意明天陪她一起,給她壯壯膽。

  繼而又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謝他。

  蘇稚杳陷入沉思。

  要怎麼謝呢……

  京市的夜至而未濃,餘暉與新月交融下,天是一片薄薄的深藍色。

  隔著人行道,一眼望見那家寵物館。

  蘇稚杳倏地記起,她第一次見賀司嶼,就是在這個地方。

  至少在她印象中是第一次。

  那時下著雪,他就站在那棵光禿禿的槐樹下,黑皮手套握著雪茄,低沉磁性的嗓音說著粵語,不知道是在和哪個港區的朋友講電話。

  然後她就看見一隻白貓,跳上羅馬柱花壇,黏人地往他身上蹭。

  那個畫面仿佛自帶一層港風柔焦濾鏡,回想起來,還是有幾分溫情的。

  尤其是他摁滅雪茄,嘴角勾著淡笑,去揉那隻小貓的那個瞬間。

  蘇稚杳正想得出神。

  寵物館的落地窗內,出現了當時抱走白貓的那位大叔,他依舊戴著那天的灰格掛脖圍巾。

  似乎是那隻白貓又調皮了,在他打掃時搗亂,於是大叔拿著貓棒逗了它會兒,再蹲下.身 ,把它抱回到窩裡。

  腦子裡像是安了個鏡頭,循環往復地在回放那夜,賀司嶼溫柔擼貓的情景。

  蘇稚杳靈機一動,低頭簡訊問賀司嶼。

  【你在梵璽嗎?】

  賀司嶼那時應該恰巧空閒,回復得不算慢:【嗯】

  蘇稚杳眸子浮光躍金般亮起來。

  「楊叔,我不買雪糕了,你往前靠寵物館那兒停一停。」蘇稚杳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待會兒不回家,送我去梵璽。」

  ……

  過去不到一小時,京市的夜徹底深下。

  梵璽大廈頂層,主臥落地窗前,賀司嶼手掌撐著腰骨,手機舉在耳邊,下頷微斂,闔著眼和周宗彥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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