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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凌筎沒好氣地瞥她一眼,「就知道吃,你入府幹什麼來的?」

  湯幼寧仰頭看著花枝,實話實說:「進來養老的。」

  嫡母說了,王府勢大,可以養她一輩子。

  凌筎成功被這話噎住了,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同情,傻子還真是無憂無慮呢……

  入府兩年不得王爺召見,還能每天開開心心,半點不知事態嚴重。

  「罷了罷了,我同你較什麼真。」

  不就是摘花麼,舉手之勞。

  凌筎丟開湯幼寧的手,踮起身把槐花串整個攀下來,贏得她開懷一笑。

  「痴兒。」

  凌筎看著湯幼寧的如花笑靨搖搖頭,生就漂亮皮囊又有何用?傻裡傻氣。

  她哼笑一聲,搖著扇子扭身離開。

  湯幼寧從小到大沒少聽見這個詞,撅起嘴巴:「凌姨娘也笑話我。」

  都認識這麼久了,為何還要這樣說她?

  思芸提著一籃子鮮艷的槐花串,道:「娘子以為,在王府養老真有那麼容易?」

  別說現在府中沒有主母,即便來日主母容下了這一群鶯鶯燕燕,她們這等無寵無子的妾室,年老色衰之後,又有什麼倚仗?

  湯幼寧伸手接過花籃子,慢吞吞道:「我不想知道。」

  有些煩惱生來不屬於她,還是回去熬粥要緊。

  思芸見狀一撇嘴角,抬步跟在她後頭。

  ******

  夜涼如水,流螢點點,庭院裡暗香浮動,捎帶走幾分暑意。

  廊下懸掛了兩盞明亮的燈籠,浮影搖晃,湯幼寧拿著柳藤球獨自玩耍,早就忘了白日那點不愉快。

  她最近喜歡玩球,柳藤編織的鏤空小球,輕巧得很,能使出許多花樣,可有趣了。

  思芸敲了敲柱子,「時辰不早,娘子就寢吧。」

  「我還不困,」湯幼寧停下來,對她道:「阿芸你先去睡。」

  思芸站著沒動,面上扯起一個笑:「奴婢哪敢呢,白日勞動娘子親自摘花,秦婆子病中還不忘把我罵一頓。」

  湯幼寧上身豐腴,秦婆子對她的教導很是嚴苛,尤其不准她在外做出蹦跳攀摘之舉,思芸去送晚飯的時候,被逮著訓話了。

  「你先去歇息,我不告訴她。」湯幼寧小聲道。

  她睡覺死沉,雷打不動,所需的睡眠時間較之其他人更短一些。

  若早早躺下,天不亮就得爬起來鬧騰。

  思芸早就想回屋了,一伸懶腰道:「娘子莫要哄騙奴婢才好。」

  「我不會騙你的。」湯幼寧保證。

  她知道,阿芸當差不容易,尤其是跟著她,完全沒有前程可言,必須偶爾給個甜棗。

  涿禾院的大門戌時落鎖,鑰匙由思芸貼身存放,留小娘子一人在這兒玩,沒什麼不放心的。

  她叮囑了兩句不准碰燈燭,便去自行歇下。

  主僕二人私底下沒少這麼做,已成習慣。

  湯幼寧的性子還算乖巧聽話,從不無故亂跑,給人添麻煩。

  思芸回屋後,自己在廊下玩著。

  今夜卻是不巧,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她一個不慎,把柳藤球給拋到涿禾院外頭去了。

  「球……」

  湯幼寧伸長了脖子,回頭看看思芸已然熄燈的房間……決定自己把它撿回來。

  湯幼寧從小身手敏捷,這等爬樹翻牆完全不在話下,只是白日裡被盯得緊,有諸多約束。

  這會兒四下無人,索性放開手腳。

  她提起裙擺,來到院子角落的大樹下,四肢並用往上爬。

  院牆低矮,三兩下就翻了過去,順利溜到外面。

  涿禾院較為偏僻,不年不節的,迴廊角亭都不點燈。

  幸好今晚月色明媚,才不至於視野昏暗。

  湯幼寧的眼神好,很快就找到了柳藤球,前後不過一刻鐘。

  恰在這時,寂靜無人的小道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

  他步伐不穩,扶牆慢行,看上去不太對勁。

  湯幼寧一抬頭就瞧見了,抱著柳藤球,也不出聲,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

  薄時衍若有所覺,緩緩掀起眼皮,與她四目相對。

  他從僻靜處翻牆回到王府,途經這後院西樘一角,料想不會撞見任何人。

  誰知不僅遇上了,還是在犯了頭疾的情況下。

  湯幼寧膽子不小,向前兩步,問他道:「你……是人是鬼?」

  清冷的月光傾灑在那身黑衣上,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夜色中平添一分邪肆。

  她不由想起,秦婆子說過的那些黑鬼鎖魂的故事。

  薄時衍薄唇微抿,一言不發,眉間擰起一道結。

  此時他頭痛欲裂,腦門上青筋凸起,手裡稍一用勁,生生掰下一塊牆皮,雪白粉末簌簌落地。

  湯幼寧的視線落在他手上,……損壞物件要賠錢的。

  猜到他不是鬼,她又靠近了幾步,這才看清對方如畫般的五官。

  眉目精緻,薄唇緊抿,這哪裡是鬼,倒更像是墮入凡塵的仙君。

  就是那雙幽黑的眼眸,凶煞之極,看上去頗為不善。

  湯幼寧打量著他,語氣篤定道:「你生病了。」

  像這樣的,肯定逃不了一大碗苦死人的藥。

  晚風吹來她的氣息,盈盈暖香,直叫人靈台清明,隨著她的靠近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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