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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江承雪好好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小弟也瘦了,臉上的愁苦掩飾不住。
江承雪問道:「阿尚,孟家私塾先生很嚴嗎?我怎麼見你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
江保尚一愣,頓時覺得非常委屈,緊緊地抿著嘴。
他在孟家私塾一直都過得不好。
那私塾裡面都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個個都瞧不起他,連孟家本族的孩子也經常嘲笑他,因為他的父親是個商人,他的母親是家裡的小妾。
在私塾里,他連一個朋友都交不上,其他人會公然擠兌他,把與他為伍看作是恥辱的事情。
江保尚若是沒心沒肺心思大條,說不定不會是這樣。
小孩子麼,他們雖然受家庭長輩的思想引導,可依然保留孩子的天性,喜歡玩耍,思想也沒有形成定勢,一旦和一個人接觸多了,便也不會太在乎他的身份尊卑。
當然,長大之後就另算了。
江保尚偏偏心思細膩情感豐富,別人的擠兌,讓他也主動和別人保持距離。
畢竟受傷是會痛的。
這麼多年,隨著他年齡日漸增長,他變得越來越不快樂,也越來越自卑了。
他並不是一個擅長並樂於表達的孩子,聽二姐這樣問,他心中一動,眼眶泛紅,但又什麼也沒說,只是垂眸看著桌上的茶水。
知子莫若母,柳氏見兒子這樣,她的眼睛便濕了。
「阿尚,是娘沒本事,讓你受委屈了。」
「跟娘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好。」
江保尚道。
江承雪嘆息一聲。
氣氛有些壓抑陰沉。
周澤勛趕緊轉移注意力:「雪兒,你不是有話要對弟弟說嗎?」
「是,」江承雪看向江保尚的神情變得心疼,總覺得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樣,雖然他不是孤兒,也一樣遭受著不公平的待遇。
「阿尚,我剛才給你娘說了,讓你娘帶著你脫離江家,這個事情你怎麼想?你敢和江元佰斷絕父子關係嗎?」
張承雪直接了當,連一絲鋪墊都沒有留給江保尚。
江保尚這個12歲的大男孩,果然被她的話驚得呆住了。
好一陣都沒回過神,呆呆地盯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二姐,然後又回頭看看糾結的母親。
「我……」
「我」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江承雪的話跟打雷一樣,讓他的耳朵裡面雷鳴不止,什麼話都想不出來了。
江承雪換了一個問題:「如果你爹休了你娘,你選擇跟誰?」
「我……」
江保尚還是說不出來,心裡很亂。
「你對你爹還有幻想?」
江元佰對她來講就是一個陌生人,還是惡劣不堪的陌生人,看江保尚猶豫,她就來氣。
「不是!」江保尚急忙搖頭,表情糾結,像有些難以組織自己的言語和情緒。
「爹會休了我娘嗎?為什麼?」
「不是你爹會休了你娘,你娘要爭取讓你爹休了她,因為江家快完蛋了。」
「快……完蛋了?」
江保尚難以置信,快完蛋了是什麼話?
「對。江元佰害死我娘,我就讓江家付出代價。你自己選吧,要麼跟你娘一起脫離江家,我給你們安排生活。或者,你今天回去就跟你大娘告密,說我江承雪要對付江家。」
江承雪說得面無表情,又勝券在握。
江保尚又掙扎一番:「我和我娘從江家出來,大娘他們欺負我們的話,二姐,你也能保護我們嗎?」
「可以。」
事實上,孟氏估計巴不得江保尚跟江家斷絕關係,也就江元佰那邊可能不太願意。
「那我跟我娘。在江家的日子,我受夠了。」
江保尚吐出一句少年老成的話。
說完又有點心情複雜地問:「二姐,你會怎麼對爹呢?」
無論如何,那是他爹呀。
血緣真的是很神奇。雖然江元佰對江保尚的關心有限,卻也阻止不了孩子愛他的父親。
就像被父母打得皮開肉綻的孩子,還會哭著喊著爸爸媽媽,還會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向他們靠近。
江承雪道:「犯法的事情我不做,不會要江元佰的性命,就是讓他嘗嘗什麼叫背叛,讓他一無所有。」
柳氏母子兩個聽懂了又什麼都不懂,反正江承雪是鐵了心要對付江家,至於怎麼對付就不知道了。
兩人跟江承雪在房間裡坐了沒多一會兒,將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便起身告辭。
暈暈乎乎地離開了茶樓。
柳氏母子兩個走後,江承雪二人才慢悠悠地喝起茶來。
倒好的茶水涼了,周澤勛將涼茶倒進旁邊的茶桶,重新給二人滿了茶。
桌上的糕點也沒動,江承雪拿起一塊嘗了嘗,就是油炸果子,面點不夠酥軟,有點僵硬。
「阿勛,你說離了婚的女人還能出嫁嗎?」
柳氏才30不到,這麼好的年齡,總不能以後都一個人過吧?
「可以吧,只是二嫁就不能有太高的要求了,聘禮什麼的就不要指望了。周家甸就有個男人娶的二嫁女,對方帶了個孩子,一分聘禮都沒要。具體我也不清楚,可以回去問問娘。」
「嗯……」
「你在想什麼?」
「我就覺得陸先生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