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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村亦是一片荒蕪,比田地還沒有周家甸多,村口有口老井,勉強還有點水。經過的河流已經乾旱,河床遍是裂紋,種地是沒可能的。
周伯路道:「我想了,就不要田地了,轉個工籍,在城裡把災年熬過去,以後再攢錢買田地轉回農籍就是了。」
「這樣好!爹,咱們就這麼辦!」
話音剛落,就得到了江承雪的熱烈贊同。
楊氏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這丫頭,還真是個話多的,以前可一點也沒看出來。」
江承雪嘿嘿一笑,她其實一直就一個願望而已,再別折騰,趕緊讓她躺平了好好生活。
「只不過……」周伯路猶豫了一番,眼神在江承雪臉上停留了幾秒。
江承雪忽然覺得有些不好。
「孩子娘,我們手頭還剩多少銀兩?」
楊氏掰著指頭算了算:「三兩……不到四兩的樣子。」
周伯路點點頭:「我們將馬車賣了,將錢換出來,應該有個三十多兩,城裡面租個房子,剩下的全部用在糧食上面,應該是夠了。」
楊氏:「夠了夠了,我們能吃多少!到時候再找兩個工做著,怎麼也夠了。就是這田地交上去,不給我們補點糧食嗎?」
「現在田地不值價,補糧食你就不要想了。地里不出莊稼,多的是人想進城裡找事情做,我們有個工籍住在城裡找活還方便點。就這樣吧,先別可惜那些土地了,以後再慢慢掙回來。」
楊氏長嘆一口氣,背過身去嘀咕:「咋這麼命苦啊,當初為了買這些田地可是花光了半個家底,現在又得還回去,我們這是圖啥……」
雖然小聲,但家庭里的每個成員都聽到了,心中悵然,面上又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父母兩個又去交涉,這一趟一趟的顯得很是不乾脆,沒辦法,這是關乎命運的大事情。
春芽湊到江承雪身邊,表情憤憤不平還有些悲傷委屈。
「嫂子你不知道那些賣糧的有多黑心,咱們那五隻大公雞統共才換了一斗面一斗米,兩升小米,還有高粱面五升,黃豆五斤。娘心疼得都不行了,以前五隻大公雞再怎麼都還能多換一斗米一斗面的。」
江承雪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又只能安慰小姑子:「好啦好啦,反正那公雞也是撿到的,我們也算是白得了這些糧食。」
「白得是白得,就害怕以後糧價長得更高了,我們咋辦呢。」
小姑娘說出心裡的恐懼,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江承雪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天一日不下雨,百姓就只能一日比一日過得艱辛。
餓死渴死的事情在江承雪的觀念中是不可思議的,雖是孤兒,但總能得到社會好心人的幫助又有政府資助扶持,距離餓死渴死還是十分遙遠的。
但在這個時候餓死渴死卻是最為稀疏平常的死法。
「春芽,沒事的,我們家一定能撐過去的。」
她有空間,養活這一家不在話下。
周春芽嗯了一聲,自我打氣似的重重點頭,笑道:「嫂子,你說得對!」
一直折騰到快關城門,周伯路賤賣了一匹馬車,才把一家人的戶籍從漠州的農籍轉變為雲州的工籍。
這個時候若不是有利可圖,府城裡的官大人是絕不想多的人進城搶奪口糧的。
走進雲州城門,楊氏沒有忍住掩面而泣。
「嗚嗚,太欺負人了,我們十五兩銀子買來的,人家憑什麼十二兩就買走了?那個徐記糧鋪咋那麼不是東西呢!」
周伯路沉聲道:「行了,趕緊找個客棧住下,晚上有宵禁不讓出門。」
世道就是這麼個世道,走一步看一步,活著就是萬幸。
第60章 娘子睡著了嗎
楊氏性格比較潑,但對自己老公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有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崇拜的感情在裡面。
從來都是周父說一楊氏絕不說二。
但今日上交了土地,改了戶籍,還賤賣了馬車,楊氏破天荒地忤逆了丈夫的意思,偏不要兩間房,一間房夠了。
錢多了又不是燒得慌。
周伯路知道她心裡難受,就也沒有反對。
這邊什麼都比景州貴,景州同樣條件的客棧一晚十文,這裡要15文。
楊氏氣得連飯都不想給大家張羅。最後瞧著江承雪的肚子,從懷裡掏錢。
「春芽,阿通,你們去買些饅頭餅子回來,墊吧著吃,我看啊手頭這幾兩銀子用不了幾天。」
又轉頭對周伯路:「當家的,你去提水,不要叫人家打了送來,能省一文是一文。哦,我得去把那兩隻雞提上來,不要叫人摸去了。」
周家出行以輕便為主,害怕不方便周伯路硬是沒讓帶冬天的被子衣物,說是到了新地方再買。
他們所有的家當都放在馬車裡,值錢倒不值錢,也不怕人偷。
和景州一樣,城裡家用的小井基本乾涸,那些富貴權勢家族裡打的井深,還能用。尋常百姓都是到城中大井打水,也都要掏錢。
周伯路跟著媳婦去了客棧後院,從馬車上搬下水桶。
在城門口就買了兩小桶,現在都合在一個桶里,剛好滿滿一桶。他心裡犯嘀咕,老覺得這水桶跟泉眼子一樣,喝完了還會冒出來。
從車上抓了兩大把草料扔給馬匹,又從水桶舀了兩瓢水倒進水槽,惹得楊氏大喊太多了太多了。